夜幕渐渐退去,东方略透熹微之色,淡淡花阴掩映在了镂刻这岁寒三友的如意锁窗上,晨风透过锁窗的罅隙漫进茜纱芙蓉帐幔,微微传来一丝凉意。
漓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一眼望见手中握着的素白长衫,眉眼间漫上了浅浅的笑意。
“姑娘,你醒了吗?”帐幔撩起,紫鸢笑容满面地探了进来。
姑娘?漓裳面上浅淡的笑意渐渐被这生疏、冷僻的字眼冷却。
她想问,只一个晚上的时光,她们之间的关系何以变成了这般摸样?
她终究还是忍住了,隐约有一道无从触摸罅隙在她们之间不可避免地裂开了……
“姑娘,快起吧。月婵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紫鸢仿若未觉般侍奉着漓裳穿衣梳洗。
漓裳梳洗已毕,在紫鸢的陪同下,迈进正堂。
月婵依旧一袭白衣,眉眼干净爽利,说不上十分美丽,但也略有三分姿色。细看之下,眼睛略微有些浮肿,想是昨日受了朱馨彤的气,流了不少伤心泪。
漓裳上前,屈膝福了一礼,“月婵姑娘好!”
“快别!姑娘是王爷心间上的人,这样的大礼月婵怎么受得起?”月婵笑着起身,上前亲热地握住漓裳的手。
这样温润的春天,月婵的手却冷的像是刚从冰水中抽出来一般,让漓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指的力道慢慢加大,那股寒意弥漫而上,月婵还在朝她微笑,然而,那笑意稀薄的宛若水面鼓起的气泡,轻轻一点,就碎了。
“姑娘久等了,请问姑娘有何吩咐?”漓裳慢慢抽出手来。
“吩咐可不敢当!我也是奉着王爷的指示做事罢了。”月婵指了指梅花高几上蓝缎碎花包裹,“这不,王爷特意差我给姑娘送衣服来了。”月婵抬眸淡淡扫了一眼紫鸢,“王爷的意思,紫鸢在馨予院当得就是厨房的差事,如今还到厨房里做,轻车熟路,岂不方便?”
紫鸢应诺,“奴婢稍后就去。”
“行了,我的差事办完了,也该走了。”月婵走之前拍了拍漓裳的肩膀,“你好好养伤,有时间把王爷书房里打扫打扫就行了。”
紫鸢对着月婵背影呸了一口吐沫,“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王爷待你好了那么一点点,她自是积在心里了!也不怕不消化!人哪?就是这样!”
人哪?就是这样!
漓裳仔细品味着,细思之下,这句话几乎涵盖了众生百态,涵盖了人生的每一种选择,竟是强求不得。
“姐姐,咱们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漓裳上前握住紫鸢的手,近乎恳求了。
紫鸢后退数步,连连摆手,“那哪行呀?!连月婵姑娘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你一声姑娘,何况奴婢?”
紫鸢拘谨的扫视了一圈,确信无人窃听,方才慢慢靠到漓裳身边,“奴婢跟姑娘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下,王爷对姑娘十分上心,这对姑娘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姑娘生就一副风流袅娜的态度,这是旁人想也想不来的,再者,姑娘是德妃娘娘的人,这岂是烟花出身的那一位能及的?王爷至今尚无子嗣,馨予院的那一位早就名存实亡,姑娘稍微上点心,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紫鸢意味深长地笑了,“奴婢可是盼着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