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想,铨崀也像老六和铨崬那样,先本宫而去。”我说到此,便勾起悲伤哽咽起来,帕子也掩不了涕泗横流,阿茹娜也被勾起伤心,用帕子掩泪。
当年铨崬的死,成璐是最清楚不过的,且她也曾有过孕,只是遇到了意外,导致终身不孕,并没有我们已为人母这般心痛,便劝道:“七公主逝者已逝,还望长姐节哀,保重凤体。”芳若也劝道:“是啊,娘娘,李太医嘱咐过,您的病是由悲伤忧思导致的,现在您还在恢复期,可不能再让悲伤搞垮了凤体啊。”我与阿茹娜仍在难过,额娘和三姨娘结伴进寝殿向我叩首行礼:“妾身参见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我还未收起哭腔,哽咽着吩咐:“额娘姨娘免礼,快,给额娘和姨娘赐座。”二位长辈来看我,我只感惊讶,对阿茹娜道:“方才没听弟妹说过,今日额娘们也来了。”额娘对我道:“是妾身让她不要声张,想给娘娘一个惊喜。”三姨娘对我道:“福晋听说七公主殁了,带上乌雅家的丫鬟仆妇和家丁小厮都在灵堂前祭拜七公主。”额娘对我道:“娘娘,身子感觉如何了?”我道:“本宫头疼,身子乏力。”芳若对额娘道:“福晋,娘娘是为了照顾七公主才累病了。”额娘叹道:“妾身也听说了七公主的事,方才来宫里的路上,从轿子里瞧,天桥底下来了好多官兵,专门抓捕那些说书先生。”阿茹娜道:“到底是那些小人不好。”成璐道:“说书先生也不见得全不好吧,好像他们把所有的说书先生都抓走了。”额娘道:“这个叫宁枉勿纵,额娘我也听过说书,这行里有这行的规矩,收了别人的贿赂,专门抹黑编排别人的,没有拔他舌头都算仁慈的了,既然有一位诋毁皇家的,那就必然有第二位,第三位,若轻纵了这些先生,指不定又在传播什么呢。”我见宫室的照明渐渐昏暗,宫女们正在点灯,便问道:“晚膳准备好了吗?”绘春进前答道:“方才四福晋吩咐奴婢们都备好了,四福晋随敬嫔娘娘在屋里摆席,招待各府夫人少爷小姐,这边的晚膳也备好了席。”
绘春和芳若伺候我起身穿衣,先去只余左右几个尼姑在殿中唱颂妙法莲华经的空荡灵堂里,为七公主的灵位进了三炷香,再随着一溜黑白分明的丧服们穿过走廊,进入饭厅,难得晚膳陪母家人一起进,我以果汁代酒,举杯向母家人敬:“请!”母家人也双手举杯对我回敬:“娘娘请!”说罢,我们一同饮下。用过了膳之后,母家人便乘轿离宫,星轩也招待各府夫人出宫。看着摇曳的灯影,我又回想起铨崀初生时的模样,眉眼如铅重,很快,便入了梦境。
当年,我刚生产完的第三日,看着那小小的婴孩身子被乳娘文嬷嬷缓缓放入水盆中,小心翼翼地清洗身子,小家伙一开始入水不情愿大哭,文嬷嬷便抱着她哼唱悠车歌,我抱着她的襁褓时也爱哼唱,直到铨崀不再闹腾,文嬷嬷才将她放入水盆里,让她熟悉水,再帮她好好洗澡。
画面转换到了呀呀学步的时节,当时敬嫔刚生下老十三不久,我抱着铨崀去慈宁宫请安:“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太皇太后一头乌亮发髻,戴着简洁的几个点翠金饰,坐在椅子上看书,见我带小公主前来,放下了书:“苏麻,让奶娘坐哀家旁边,哀家想看看这个孩子。”她又忽然想到我还拘着礼,便对我道:“你也起来。”我们正逗孩子,承乾宫的小太监端着一盘黑麻椒盐饼进来:“奴才叩见太皇太后,回禀太皇太后,贵妃娘娘亲手做的糕点,想让太皇太后您享用。”太皇太后莞尔道:“贵妃这个孩子就知道孝敬哀家,先放这儿吧。”小太监放下后,便打了个千儿:“奴才告退!”太皇太后拿起一块饼吃着,对我道:“德妃你也尝尝。”我恭顺答应后也拿了一块品尝,咸香美味,太皇太后一边拿拨浪鼓逗孩子,一边对我道:“这孩子长的真好,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
画面再转换,这时候铨崀已经可以跑跳玩耍了,我们在为老四迎娶星轩布置喜堂,铨崀也帮忙摆放花生红枣和石榴苹果,在星轩坐上大红喜轿时,宫中奏乐吹打,铨崀也在一片乐声和鞭炮声中与温宪公主和纯悫公主玩闹,镜头再转,星轩时长进宫帮我带铨崀,而关于她的美好回忆,还有铨崀在我训育秀女时,也跟着秀女们学习,常在闲暇时,集结秀女们玩老鹰抓小鸡。
我回忆着,回忆着,打更的锣声敲了五下,已清晨,马上就要护送铨崀的棺椁去景山后头焚化,再护送骨灰坛去曹八里屯安葬,老尼身披袈裟,为棺中的女儿做最后的法事,用净瓶里的杨柳枝蘸水挥洒在铨崀的头顶周围和被子周围,而后取过一沓冥钱票据扑在被子上,再捏开铨崀的嘴,拿出一碗米饭,往铨崀的嘴里喂了几筷子米,取过一颗夜明珠,一并塞进铨崀口中,力气大的太监们将棺盖缓缓盖上,我趴在敬嫔的肩上啜泣,敬嫔也拿手绢拭泪。几辆白绸黑缎的马车缓缓往景山驶去,伴着颠簸和哀病,犹记当年后宫众人在此处的寿皇殿摆席为太皇太后祝寿,是那样的喜悦高兴,推杯换盏,当年往返尚不觉得如何,如今,只觉得步履维艰,当棺椁终于被一溜白衣队伍护送至柴堆上时,我发了疯般想冲上前制止点火,熊熊烈火刺激得我激动昏厥。“娘娘!”“妹妹!”“额娘!”星轩忙吩咐人:“快,芳若,小盛子,小璇子,你们先陪李格格带额娘上观德殿的偏殿,我稍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