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最后一次

碗里所有的东西，连最后一口汤汁都没有放过。然后双手将碗重重放在桌上，笑着咂咂嘴巴：“好饱啊。”

    温小雅站起身：“我累了，想去睡了。”说着，她就往卧室走去。

    曲正阳疾步跟上，眼看她要将门关上，他一把挡住。温小雅也没有再用力，而是松开手退后两步看着他：“你说这里可以给我一个人住的，我可以让你出去。”

    “可以。”

    “那你……”

    “小雅，你不会再走了是不是？”他真的不放心，她突然的转变让他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温小雅没有说话。

    曲正阳上前一步，突然将她抱在了怀里，感觉到她挣了两下，他抱得更紧：“别赌气了，行不行？小雅，你要是不放心，我们结婚吧。”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戒指呢？我给你戴上。”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小包的一角：“我……没带在身上。”

    “小雅，我们结婚，你就可以不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她永远都在胡思乱想？如果面对这么一个抱过别人的怀抱转而就来抱自己，她也不可以有想法的话，她做不到。如果这样也可以结婚的话，她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温小雅忍着就要夺眶的泪水，推开他的怀：“我真的累了。”

    “好吧，你睡吧。我就在书房。”

    关上房门，温小雅跌坐在床角，泪水破闸而出，再也撑不住那种就要窒息的痛楚。

    好累……真的好累……

    如果爱一个人却永远无法看清他的心，这种滋味就好像无边的黑暗，无尽的追逐几乎抽干了她的所有，再走不出一步了，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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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正阳几乎一夜未睡，冥冥之中，有一种怕要失去的恐惧。他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哪里，只是满以为他的丫头就是他的，这种笃定，如今却没了把握。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到凌晨时，他才稍稍安心。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说过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她说过她是曲正阳一辈子的女人。

    躺在沙发上小睡到清晨，曲正阳慢慢踱出书房，停驻在走廊间。左右的两个房间，两个女人……蓦地让他茫然。他不想让方怡菲难过，尤其是这个时候，她需要安慰需要支持。他也不想让他的丫头不安，可她的表现却总是那么不安。她的不安使得方怡菲除了病痛之外，处境更加艰难——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该要怎么化解这个矛盾？是需要尽快帮方怡菲把病看好吧。

    小心地推开卧室的门，那个娇小的身子在宽大的床上更显得小的可怜。曲正阳轻轻走过去，弯腰看着那消瘦的脸颊，苍白的小嘴……怎么这么没有光彩……那个在他怀里蹦跳着嬉笑着的小精灵哪儿去了？

    他的指尖将她凌乱的发丝一点一点理顺，指背滑过她的脸庞，抚摸着她尖削的下巴，忍不住低下头，屏着呼吸，吻上那惹人心疼的唇。

    房门关住的一刹那，温小雅睁开了眼睛，泪水再一次湿了眼。

    温小雅整理了所有自己的用品和衣物，整整齐齐地装在行李箱中，再拿起床边矮柜上那张拍立得照片，那三张灿烂幸福的笑脸，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温小雅将它放在了行李最中心，扣上了箱子。

    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正撞上悠悠拿着变形金刚在玩耍。原来今天是周末，竟忘记了。

    悠悠看到温小雅，先是高兴地跑过去，但立刻，他就看到了她手里的行李箱，脚步就刹那停住了。

    “小妈咪，你要去哪里？”

    温小雅故作轻松：“小妈咪要出去一下哦。”

    “出去一下为什么要拿行李呢？”

    “因为……有要用上的一些东西嘛。”温小雅急急往门口走了两步，转过头不舍地看了一眼，竟发现悠悠正睁着大眼睛紧紧盯着她，而他的眼中，分明闪着晶莹的泪花。

    “悠悠……”温小雅心里一阵抽痛，她放下行李，走过去，捏捏悠悠的小鼻子，笑着说，“以后要乖乖听爸爸和妈妈的话，你答应过小妈咪的哦，我们还拉过钩钩的是不是？”

    “小妈咪骗人！小妈咪说要回家来的，悠悠才和你拉钩钩的！小妈咪骗人！”悠悠突然张开嘴巴大哭起来，眼泪像金豆子般簌簌滚落。那哭声更将方怡菲引了出来，站在几步之外，不知所措。

    温小雅慌乱地去抹他的泪，可是他却越哭越厉害。

    “悠悠不许哭，悠悠是小男子汉呢，怎么能哭，听话。”

    “小妈咪骗人！小妈咪不要悠悠了吗？”

    温小雅伸手将悠悠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几乎就要忍不住破闸而出，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让悠悠明白，小妈咪并不是妈妈啊，并不是能一直陪着他的人。

    “悠悠乖，小妈咪只是要去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陪悠悠玩了，悠悠有大阳陪，有妈妈陪是不是。”

    “不要！悠悠要小妈咪！悠悠不让小妈咪去很远的地方！”

    “不许哭！悠悠不听小妈咪的话了？悠悠答应小妈咪要听我的话啊！”

    “悠悠听话……听话……小妈咪不要走！”

    如何也止不住悠悠的哭喊，温小雅也是凝噎不止，所有的不舍，对小悠悠的，对曲正阳的，一股脑地全都奔涌而出……不可以，不可以……如果多留一秒，她知道自己会撑不住的。

    温小雅咬着唇，甚至尝到了咸腥的血味，将一股股酸楚的泪水强压在眼底，她用力撑开悠悠小小的身子，转身就去拖行李。

    “小妈咪！”悠悠大喊着，哭声愈演愈烈，抬腿就想要追过去，终是被方怡菲从背后强硬地抱住。他的小胳膊小腿仍在拼命挣扎，眼看着温小雅就要走到门口，他的哭喊更加撕心裂肺。

    “小妈咪，悠悠听话……悠悠再也不淘气了！”

    “悠悠不会往地上放玻璃球了！不会和小朋友打架了！不会玩蟑螂玩具了……小妈咪别走……悠悠不贪吃了……不喝可乐了……悠悠再也不撒谎了……”

    “悠悠把妈妈阿姨叫妈妈……听妈妈的话，不让老爸生气……小妈咪……小妈咪……”

    温小雅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冲进电梯，那尖锐的哭喊仍在耳边。终于，顺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跌坐在最角落，她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