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都苦着呢,太子哥哥是怎么能这样冷静说出这样让人心寒的话的!
“太子哥哥,跟太医商量一下,我看山楂陈皮就很够了。”谢嘉仪抓着身上的薄被,赶紧道。
“要不,孤跟太医商量一下,连陈皮都不用,孤琢磨着光山楂和糖粉就很够了。”太子一边拿勺子轻轻晾着汤药,一边淡声对谢嘉仪道。
谢嘉仪赶紧点头,“很是很是,太子哥哥无书不通,我看也不用跟太医商量了!”
徐士行抬眸瞄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这才拿白瓷勺舀起半勺汤尝了尝,温热正好,“是一勺勺喝,还是直接闷?”
谢嘉仪都不要,她要如意。
只是看着徐士行喝,她嘴里就已经开始发苦了。她现在怀疑黄柏黄岑根本是太子哥哥故意的,她只是吃多了,怎么就要用上什么黄柏黄岑了。这,是不是欺负她读书少故意拿苦药坑她呀。
可徐士行已经一手捏住她后颈,一手把药碗抵在她还没来得及闭紧的唇边。
待她后知后觉闭紧嘴巴,已经有温热的汤药顺着她的唇进入。
谢嘉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人都苦了。
她觉得她该发脾气了,对于如何让徐士行不生气谢嘉仪有个不传之秘就是随便挑点什么由头比他更伤心更生气,这样往往太子殿下就忘了自己的气,屡试不爽。就在谢嘉仪决定借机发作,就用太子哥哥不关心她的感受这条了,借此正好哭一场然后躲过这碗汤药,她才回过味来:酸甜酸甜的,很有山楂裹着糖粉的味道。
徐士行端着汤碗,似笑非笑看着正欲发作的谢嘉仪,此时见她回过味来,才开口问:“这次想借什么由头发脾气?”让他猜猜,捏得她脖颈不舒服,还是喂得太快呛着了,还是她已经很知错了但自己不关心她的感受让她伤心了
谢嘉仪一边把嘴巴凑到碗边一边讪讪笑道,喃喃道:“还怪好喝的。”根本没什么黄柏黄岑。
徐士行就见她沾了褐色汤水的唇红润晶莹,靠着白瓷碗沿儿,衬得她的唇瓣愈发饱满红润,一双乌溜溜湿润润的大眼睛讨好地望着自己。
徐士行好像才意识到两人此时靠得有多近,近到鼻尖一下子都是她散开的发间的香,让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端着汤碗的手一顿,过了会儿才没好气地往谢嘉仪手中一塞,起身退开道:“自己端着喝,多大了还要人喂!”清淡的嗓音里依然还带着旁人不易觉察的僵硬。
只要不吃药,什么都好说,谢嘉仪笑嘻嘻接过来,这么好喝,别说自己端着喝,让她倒立着喝都行。
徐士行把下面人只留了一个缝隙的窗子微微又推开了些,暮色降临,秋风习习,他这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松弛下来,看着窗外渐渐黑沉下来的夜,好像夜色里都有谢嘉仪巧笑的眉眼和红润的唇。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徐士行突然发现,谢嘉仪好看得惊人,常常会让他在某些时刻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心跳快得不像话。
可偏偏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他能依靠的只有面无表情的淡漠,只有克制,只有不动声色的拉出一段距离。
十七岁的徐士行静静感受着这窗口吹进来的微微的夜风,偏头看向烛光下谢嘉仪白皙莹润的小脸。
十五岁,她什么时候才能到十六岁呀。
独处的房间、夜晚和烛光,让谢嘉仪的声音都好似动人心弦,她拥着薄被,只露出一张小脸,笑着问徐士行:“三哥一会儿还要看卷宗吗?”
徐士行只想这样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静静看着她,可是他却说:“舒服了就赶紧回去,我这里还有好多事儿呢。”
“还想陪三哥多待一会儿呢,多待一会儿都不行呀?”
眼前是谢嘉仪讨好带笑的脸,耳边都是她甜甜挠人的声音,徐士行不觉攥了攥手,声音却更冷了一些:“孤忙,这边有你的斗篷,让人拿出来穿上,回去吧!”
一直到披着斗篷的谢嘉仪一行人都走远了,负手立在窗前的徐士行看着东宫夜色里静静的院子,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提醒自己,不可贪恋,不要贪恋。
他要稳稳地往前走,一点都疏忽不得。
长榻上谢嘉仪盖过的薄被靠过的枕头,似乎还带着她身上清甜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就叫人进来收拾起来。而徐士行已经再次到了桌案前,重新面对一摞摞的卷宗,一份份折子。
提醒着自己不要贪恋的年轻太子早已贪恋却不自知。
他以为他只要按捺等待就可以。即使是这等待都是让人安心的,未来可期,期待谢嘉仪的十六岁,期待他的太子妃。
未来,无数的日日夜夜,他们都将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习惯了隐忍与等待的徐士行,按捺下年轻的鼓荡的心,一步步往前走着。他以为一生这样长,还有无数岁月,容他和他的昭昭相伴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