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白禹险些吐出来。
不光是他,那些听书喝茶的客人也都要吐了,好似能从茶馆浓郁的汗臭味里嗅出尸臭一般。
沈玉凝亦是脸色惨白,只觉得背后蹭蹭直冒冷汗,指尖捏着一粒瓜子几乎都快要被她捏出油来。
「惨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说书先生叹道:「宫中贵人过大寿,芙蓉河里漂白骨,不光水闸的空隙里塞着几百具尸首,那沉在水底,被淤泥掩埋的更是不计其数。据说,是那些流民妄想从水闸的格档的空隙中钻进城中,或是被勾住的,或是被堵住的,越积越多,最后空隙越来越小!饶是如此,也还是有人要拼了命的往京中钻挤!这才结结实实塞满了整个水闸,光是抬那水闸出水都不知费掉了几个机轮!」
「难道他们想死在水里头吗!」有听客高声说道:「但凡能活下来,谁愿往这死人堆里扎!」
「就是,你们这些住在京城的人看到水里死了人只知道惨,那外头呢?你们去外头看看,这世道逼死的人可比芙蓉河里多多了!」
「你们知道流民为什么都愿往京城挤吗?那是因为这儿是天子脚下,他们相信皇上肯定不会不管他们,肯定能给他们一口子吃的,结果呢?说句难听的……」
那人不敢说了,沈玉凝却替他补充道:「这样的世道,还不是拜这个皇帝所赐。」
周围几人十分赞赏的向她看了过来,似乎希望她多说点,但她却半点参与讨论的心情也没有。
她还记得去凤归城的路上遇到几次流民,在那些人的心中,京城是个黄金铺地的好归处,人人都想撑着一口气来京城寻找一线生机。
殊不知,京城铺地的不是黄金,而是荆棘,不,进京的路上就已经铺满了荆棘。他们要躲避官兵的追杀,要躲避疾病和意外,还要想办法填饱肚子,最后,死在进京的河道中……
她更加理解哥哥当初为何要尽力帮扶武林各派,哪怕是救下一人,就能免遭一人成为流民中的一员,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个。
她甚至也开始理解孟棠想拉拢沈玉龙一起推翻这乱世的决心,无论是谁,西北王也好,先帝太子也罢,或者那些起兵造反的各处将领也行,速速将这朽烂到骨子里的朝堂覆灭,重整乾元,重塑盛世才好。
慢一年,慢一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乱世。
「也该结束了……」她喃喃自语道:「大斉衰败百年,百姓们以为岁安王推翻庸碌无为的先帝就能开辟盛世,殊不知,坐上皇位的他暴戾昏庸反而还不如先帝。」
「说来也奇怪,西北王当年为何会拥护这样一个主子登基?」白禹也纳闷道:「他完全可以自己当皇帝。」
「这就是臣子们常说的忠义,」沈玉凝勉强押了口茶:「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做乱臣贼子,岁安王起码姓赵,西北王扶持他,也是匡扶正统。」
白禹撇嘴:「可他不光做了乱臣贼子,还做了两次!」
等他第二次想推翻皇位的时候,已经成为同德帝的岁安王却不像先帝那般毫无准备,反而将孟朝暮打出京城。
不过孟朝暮兵力雄厚,这才使他在君北盘踞,成为随时都能扑向京城的猛虎。
「话说,这孟棠和孟隽就十分不同!」
「孟棠?」沈玉凝的耳朵动了动,看向说书先生:「是我认识的那个孟棠吗?」
「孟棠虽也是孟朝暮的儿子,但那性子和他哥哥南辕北辙!」
「是!」白禹来了兴趣:「不就是咱认识的那个吗!」
「刚才不是还在说尸体吗?怎么又说起孟棠了?」
石容嗑着瓜子听的专心致志:「从尸体说到了收拾尸体的南门营,从南门营说到了曾经的大将军孟朝暮,从孟朝暮说到他儿子孟隽,这会儿说孟棠了。」
「那孟棠啊,活脱脱就一街头小霸王,人间二世祖!」
「噗!」沈玉凝又一个没忍住,喷了白禹一袖子,连忙给他擦了擦:「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喝水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好笑。」
「要知道这京城可不是别处,住着的都是天潢贵胄,您在街上随便碰着个人都十有八九是个皇亲国戚,最不济也是个当官的!可饶是如此,这满大街的人碰到孟二公子,还是得绕道走!」
「怎么,他胖?不绕走不开?」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却喝了口茶摇摇头:「非也非也,那二公子自幼顽劣,京城的同龄人中,一半被他打过,另一半识趣,在挨打之前早就投诚,据说,还挨个儿钻过他的胯下之地!」
「……」沈玉凝凌乱了:「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孟棠……但又好像是孟棠……」
「小孩子玩闹,多正常啊!」有人嚷嚷道:「更何况,他不还有个大将军爹吗!那不得更得意!」
「但那二公子哪怕日后长大了,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眼高于顶,恃才傲物。他在军营马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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