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倒么。今日有此良机,正好我今日也有兴致。趁日,满足世子就是了。”说罢,又是一饮而尽。待伸手添满时,却被尉迟骥一把摁住。
“公子,今日可是为情所困?”
慕容端玉嗤笑一声,道:“呵。人生而在世,谁不是为情所困?”
尉迟骥似懂非懂,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直言。
“什么鸟道理。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御知姑娘了?”
慕容端玉见他提起御知,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羞地,顿时脸色涨红,将眉心皱作一团,先是鼓着腮帮子似乎恨得牙根痒,过了片刻脸上又挂着一丝喜庆,又想了片刻,却将背靠在椅子上仰天长叹,不住地摇头扶额。
尉迟骥见他如此,心中更是确信,伸手举起碗来,又道:“公子好眼光!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连公子这等大才子都喜欢御知。可见姑娘天性纯善,活泼可亲呐,哈哈哈哈。”
他向来托大,心思粗放,却不知慕容端玉此时心中所想。一个是大黎朝的公主,一个是凉国世子,既有和亲之盟,又是郎才女貌,自己一个落魄书生又有几分能耐争锋。原只道金榜题名时还可洞房花烛双喜临门,如今却这般狼狈。心中万般不甘,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哎...世子雄才大略,与姑娘门当户对。又何必拿我取笑。”
“公子说些丧气话。男女欢爱只在一念,不在其他。家中有多少牛羊马匹,都是身外之物。若你像今日这般丧气,想必御知是不会看中你的。”说罢,又拍拍胸脯,“得是我这样的才行。”
慕容端玉似已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趴在桌上,摆手道:“世子谬论。”
“嗯?”
却见他伸手又斟满一碗,饮罢方道:“这世上本就有三六九等之分,佛道圣儒皇贵官吏商贾农贫。释迦食奉圣儒养德,皇亲贵胄达官贵人皆有世人吏税,朝食凤脍夕饮髓,不见百姓尸骨垒。百姓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落得二两银钱度日。柳青之名虽说有些能耐,可我与人做副中堂也只得一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今日酒钱。谈何娶妻生子?何况还妄想着娶当朝公主?世子,你告诉我,这不是痴人说梦却是什么?”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歹事,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幸得左家认养,如今却连仲父也去了。十年苦读到头却是如此下场,功名全无,佳人不许。”
“却道城外看杨花,点点是清泪。”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慕容端玉自顾自话,已记不清自己饮了多少。只记得一碗烈酒醉上心头之后自己吐了个干净。
尉迟骥见他醉倒,只得扶了起来,要店家送他回去。正说话间,却见公主府的车马朝这里过来,对方掀帘露出一个人影,却是春瑶。
“诶!你怎么来了?”尉迟骥惊到。
“哎呀。果然是了。世子你...”春瑶显然有些急切。
春瑶下得车来,近身瞧了几眼,见慕容端玉只是睡了过去,心中也放心了。原是御知听闻他被尉迟骥带走,想必定是要与他斗酒的,便差了春瑶去府上试探一二,若是无事便是最好不过。结果去罢左府,未见公子踪迹,春瑶便赶过来酒馆碰碰运气,没曾想真叫她遇上。见他二人一身酒气,便嗔怪他莽撞。
“公子前日刚被圣人杖责,身上还有伤未愈。世子怎么就跟他喝了这许多。”
尉迟骥此时方知,大呼冤枉。一边悔不该与他有此一饮,一边帮着把慕容放上了车架,送至公主府上。
御知此时正在家中闲坐,眼见天色愈来愈暗,却不见春瑶回来,心里便一直惦记。正焦虑着,忽听得外间车马声响,赶紧稳住心神,换上一副模样端坐在那里,等着春瑶进来回话。
耳听得门外春瑶叫喊,御知方知不妙,起身掀帘却见春瑶叮这两个活计架着一青袍男子进来,远远便闻见一身酒气,走近几步借着光仔细一看,不由得更急了。
“不消问了,这定是世子给他灌得厉害了。阴日我定要去找他算账。”
转眼却闻尉迟骥从门外进来。“你可冤枉我了。我既不知道他身上有伤,二也不是我灌他酒。是他自己灌自己,我拦都拦不住。”
御知叫人扶着慕容公子进了屋,原想与世子多吵几句,可实在挂念公子,无暇与他计较,只抱怨了几句便要人送客了。转身再进屋内看过慕容端玉,只见他从额头到脖子一脸的涨红,身上撒了些酒水此刻也被冻上,方才在院里被拖了几步,袍襟上都是泥水,赶紧叫人过来与他换洗。春瑶二人折腾半晌,与他脱了靴子、大卦,又拿过毛巾沾了热水擦脸。不想慕容端玉发起癫来,伸手忽然拿住了春瑶膀子,一手攥住胳膊,一手抚着自己额头,口中念念有词的唱了起来。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
春瑶被他惊吓,猛然撒开了手,转身看着御知。却见她满面愁容,挥手叫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