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抚养八公主,便自然能与傅恒家攀上这门亲事去了吧?”
愉妃也吓得一愣,盯住儿子半晌,方小心翼翼问,“儿啊,你的意思是……为娘我可以争取到时候儿抚养八公主去?”
永琪微微扯了扯唇角,“如今妃位之上,额娘只在舒妃之后。舒妃抚养老十一,庆妃抚养老十五,若忻妃当真不在了,八公主既要托付给人,那便优先是给额娘您的。”
愉妃的心便激越地跳了起来,“倘若真能如此,为娘倒是值得勉力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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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后宫嫔妃到那拉氏宫里请安罢,那拉氏叫德格端出了些茶叶,分赐给在座的嫔妃。
这个时候儿正是春茶初初进宫,都是滋味最好的;况且天儿眼见着就要热了,谁宫里都想多预备些好茶,以备消暑解渴去。
那拉氏此时的此举便正是最让嫔妃们欢喜的。
只是嫔妃们都客气,都推辞说,盛夏将至,皇后宫里也需要茶叶,还是请皇后留着自用吧。
那拉氏倒是难得地大方,“我宫里自然够用,你们尽管放心拿去吧。”
婉兮接了茶叶,倒是与语琴对了个眼神儿。
她们两个都是打妃位上走过来的,一看那些茶叶的品类和成色,就隐约觉着这不像是皇后自己份例里的等级,反倒应该是妃位上能得到的份例茶。
婉兮和语琴没猜错,那拉氏今儿之所以乐得这么大方,她其实是慷旁人的慨——这是内务府刚送进忻妃宫里的份例茶,就被那拉氏给截下来了。
她早上刚刚到忻妃面前奚落了一番,只说忻妃如今身子不好,便只喝清水才是最稳妥的。这些茶叶忻妃既然不能喝,放着也是糟蹋,她这便做主给收回罢了。
众人得了茶,都欢欢喜喜告退散去。反倒是愉妃故意落下,慢走一步。
那拉氏瞟着愉妃,“你有话说?”
愉妃起身左右看看,确定殿中再无旁人,这才上前道,“近日听说忻妃借着肚子里早已经掉了的胎,却欺君罔上去的罪,倒叫妾身想起忻妃当年刚进宫时候的一桩旧事去。”
那拉氏便眯了眼盯着愉妃,“你想说什么?”
愉妃抬起眸子,静静望住那拉氏,“主子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忻妃本在主子娘娘的宫里居住。可是主子娘娘的宫里却莫名起了一场大火,倒叫她借机搬进永寿宫去了?”
那场火虽已是十年前的事儿,可是这会子一提起来,那拉氏心下还冒火苗呢。
“我怎么能不记得!那贱-人险些将那事儿全推在我身上,几乎算计了我去!”
愉妃垂下头来,“忻妃进宫十年了,旁人只道忻妃这一回才鬼迷心窍了一般谋害主子娘娘去;唯有咱们这些老人儿才记得,忻妃实则早在十年前,在她刚刚进宫的时候儿,就已经在算计主子娘娘去了……”
“这样的祸害,看似这些年都是在跟令贵妃斗,可是她动的最狠的手腕儿,却偏都是冲着主子娘娘您去的……也是啊,令贵妃再得宠,不过是个辛者库出身的汉姓女;忻妃自恃出自镶黄旗满洲,自不将令贵妃放在眼里。”
愉妃幽幽抬眸,“或许忻妃从一开始真正想要斗的,都是主子娘娘您吧?妾身倒是听说,她不止一次嘲弄地笑话过,说主子娘娘便是正位中宫,皇上却也只将主子娘娘母家抬到正黄旗——竟然还在她母家的镶黄旗之后。”
那拉氏闻言,登时细眼圆睁,“不要她的脸!她便再是镶黄旗又怎样,她也只是嫔御,而本宫才是正宫皇后、大清国母!”
愉妃不慌不忙道,“她这回这么在乎这个孩子,都是因为据说这个孩子是个男胎。她早就说过,若她这个皇子生下来,便是后宫里第一个由出自镶黄旗满洲的内廷主位所诞育的皇子。若说子以母贵,那这个皇子的身份,倒不亚于咱们十二阿哥的嫡皇子去了……”
愉妃最后这句话,终于狠狠扎在了那拉氏的心上。
她可以容忍忻妃自视高于她去,她却怎么都不能容忍,有人会觉着还有其他皇子的地位会超越她的永璂去!
她的永璂,是皇上此时唯一的嫡皇子啊。承继大统,永璂便是皇上不二的选择!
那拉氏便笑了,那笑映得她瞳仁更深更黑。
“她想得是挺美的。只可惜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儿,就已经失去了美梦成真的可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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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那拉氏再度带着德格,趁着夜色走进了忻妃的门。
这半个月来,忻妃已经被那拉氏手下的人给打怕了。今晚好容易见那拉氏没来,以为能早早睡下,却没想到那拉氏这么晚,却还是来了。
忻妃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半个月了,有太医给她看病、开方子,可是她的身子却还是没能好起来。她依旧只能躺在炕上,哪儿都去不了,哪儿都逃不出去。
那拉氏又在老地方坐下来,就在炕边儿,直盯着忻妃的眼睛。
“今儿这么早就想睡下了?看样子你这身子,还是虚呀。按说这会子太医们本该给你开些人参,叫你每日噙化了,才好补中益气,吊住你这口气去。”
这般的四月春好时,忻妃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苦涩地笑,“人参?呵呵……主子娘娘当我当真不知道,你叫太医们给我开的是什么方子!全都是泻下的药,每一剂都是损我元气的。你派那德格每日里一顿不落地盯着我服下去,这才半个月,我便已经被泻得不成了个人形去!”
那拉氏却是大笑,“瞧你说的,还是不清楚你自己身子的状况啊。你啊,既然肠燥便秘那么久,那自然都是肝气不舒所导致。既然要治你的病去,不用疏肝导引的药去,又能用什么?”
忻妃凄然地笑,“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说得好听,可是我如何瞧不出,你干脆是想借着给我治病的说辞,将我往死里整!”
“我之所以这些天乖乖吃药,也不是我怕了你!我只不过……只不过,是为了我的舜英罢了。你将她从我身边儿带走,我若不服从你,你自会拿她出气去!我这个当额娘的,未能替那孩子做什么,我好歹还有这个勇气喝下那些药汤子去!”
忻妃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
“不过我是绝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你便是下黑手、使阴招,可是想来太医们也不敢直接给我下致命的药去!终究,太医们每一个方子,在内务府都有记档,内务府大臣们会审查,皇上也会亲自看的。”
“还有那些药材,都必须是从御药房取来……那些御药房的太监,自也查得紧,不然也逃不过皇上的法眼去!”
那拉氏眯起眼来。
忻妃绝望又得意地大笑,“你可以打我,嘲笑我,可是我从没有那么软弱,我是绝不会就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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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倒也没想到忻妃竟然如此顽强。
外头门上的太监来提醒下钥的时辰,那拉氏有些狼狈地离去。
走在黑洞洞的天地之间,那拉氏恼怒地对德格道,“这些天这么整治她,她却竟然还不想死!我是必须要让她死的,她不死,无法泄我心头之恨!”
“可若是她当真挺着不肯死,咱们该怎么办去?”
从前塔娜在的时候儿,第一个回主子话儿的总是塔娜,德格倒是习惯了等在第二步上。可是这会子她忽然要直面主子的提问,可是她的心思还没挪上来,这便有些反应得迟滞了。
那拉氏恼得一皱眉,“你竟浑没有半点主意!”
那拉氏怒气冲冲地便快速走了,德格也赶紧跟上去,这天地这样黑,便也都浑没瞧见路旁的树丛里,早就埋伏了人去。
等那拉氏那一队人走远了,那树影里的人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是毛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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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团儿回到九洲清晏,一袭蓝衫立在幽暗的灯影里,瘦长得就仿佛一抹轻烟、一道剪影。
令主子是赐给了他人参,可是人参却又如何能吊回他的命去?
他的命,早已在玉叶离世之时,就早已随着,一并去了。
回到宫里来的,是一副躯壳;可是一个来讨债的厉鬼。
终究不再是一个暖血暖肉的人了。
他立在灯影里,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忻妃主子好坚强,便是被皇后主子这样整治,依旧大喊着‘我不会死’。”
皇帝垂眸在奏折上,都没抬头,只淡淡哼了一声儿,“你说什么?朕没听见。”
毛团儿便也会意,不再说了,只是更为清淡地笑,“时辰不早了,皇上明早还要早起,奴才奏请皇上这便安置了吧。”
皇帝点点头,“忙过这几天,寻个机会,安排朕单独见见忻妃。朕有些话,想独独告诉她一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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