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想来自个是被多年前那点子姐妹情遮住了双目,才生出救一把莲蓉的妄想。姐儿平生最恨三妻四妾,否则也不会为了逃避嫁人而捐度牒。她要开口求了,恐怕姐儿非但会回绝,还会与她生分。
此时听得秦宝珠吩咐道:“你去找个有经验的嬷嬷给莲蓉查查,没怀最好,让她喝了避子汤再发卖;若是怀上了……”秦宝珠沉默了一阵,才说道:“若是怀上了,她肚里的那个不能留!”
豆沙有些为莲蓉悲哀,但一切又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于是又很快垂眸隐去眼底的哀叹。临出去时,秦宝珠又叫住她:“莲蓉的事你来办吧,跟那人牙子说给她找户好一点的人家。”豆沙与莲蓉感情甚好,让她去发卖莲蓉,她自然会关照莲蓉一二,省得莲蓉被卖到乱七八糟的腌臜之地。
是夜,白惨惨的月牙停在中天,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了一地。秦宝珠睁着双眼,出神地盯着帐顶,毫无睡意。外间守夜的豆沙呼吸绵长,偶尔翻身咕哝几句,显然是熟睡了。似乎过了许久,秦宝珠幽幽轻叹一声,在这静谧地半夜几不可闻。今儿个白日里常喜儿闹的那一出,更是让她对未来惶惶不安。想那傅家不过是略有富余,农忙时还要亲自下田,且傅鸿又与常喜儿情投意合终成眷属,却仍免不了偷腥。而自己将要嫁的,是皇亲贵胄,堂堂藩王世子,更与那世子交情不深,难不成他还能只守着一个嫡妻?恐怕不在成亲的翌日抬人就不错了吧!若按自个儿的意思,自然是宁缺毋滥,找不着个真心相待的,还不如独身一辈子,也好过在后宅争斗中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原本她安排得好好的,还买了度牒,偏生人算不如天算,一纸赐婚,从此身不由己。
翌日起身时,秦宝珠见眼底乌青明显,让伺候的椰丝给她上浓一点的妆,省得待会去榴园请安时,常顺娘看出不对劲,非给她念叨不可。况且她也不想让常顺娘为她担心,那属于自己现代人灵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在这大璋朝太过惊世骇俗,也无人能理解。
榴园里刚刚撤下朝食,常顺娘见女儿带着疲色进来,忙问是不是昨日莲蓉之事不好处置,秦宝珠摇摇头,说是已经将她发卖了。
常顺娘却是叹口气,语重心长说道:“昨日你说要代喜姐儿出头,我不好在傅家人面前驳你,可你到底是不该沾上这事。”
秦宝珠一愣,不明常顺娘的意思:“是那傅鸿色迷心窍,难不成还要喜姐儿忍气吞声?”
常顺娘轻点女儿的额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瞧你,跟着娘学了这么久如何处理庶务,怎的还不开窍?叫娘怎么放心你去嫁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姐儿怎么就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内宅?要是传出去了,你名声还要不要?娘知道你是刚烈的,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可今后这性子要改改了。傅大哥儿成亲不久就收人确是急切了些,可真论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莲蓉是喜姐儿的陪房,本就是给傅大哥儿准备的。可你一转眼就把人要过来卖了,这就太过了。也亏得那傅家老实又没权势,否则你非惹得一身麻烦不可。”
秦宝珠听得心头闷闷的,在这大璋朝,常顺娘说的都有理,可她内心深处还真无法苟同。
知女莫若母,常顺娘见秦宝珠垂眸不语,知她想不通,也未必将刚才这番话听进去,心里头无奈道:“宝姐儿眼看就嫁人了,这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了,好在她早有准备。”
整个上午秦宝珠都跟在常顺娘身边处理庶务,挨近午时,瑞儿家的掀帘子进来,特意在常顺娘跟前行个礼。秦宝珠扭头看了看她,早上也不见常顺娘吩咐她去办什么事,这会子也不知道是覆什么命。
常顺娘倒是眼前一亮,语气上扬问瑞儿家的:“可是□□好她们了?”
瑞儿家的含笑回道:“最后挑出四个,如今各处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常顺娘点头道:“如此极好,翠姑你办事,我放心。先让她们进来给姐儿过过眼吧。”她说着,又朝秦宝珠解释道:“你要嫁过去静王府,贴身伺候的人里豆沙让你分到管外头了,只剩个椰丝。这四个丫鬟是娘帮你找来填补空缺的。”
说话间已有四人鱼贯而入,秦宝珠纵有满腹疑问,也只得暂且押后。只是当她看清这四人的模样时,瞬间便明白了常顺娘的用意,这哪是给她找的丫鬟,分明是给静王世子找的屋里人!
“见过夫人,见过大姐儿。”四女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声如黄莺出谷,矮身行礼间身段姿态无一不美。至于那容貌,也是各擅胜场,或如春阳融融,或像夏树妖娆,或若秋月静美,或同冬雪贞纯,也不知常顺娘费了多少心思才凑齐了这四个美人。
常顺娘见女儿神色复杂,便挥手让四美退下,拉过秦宝珠的手语重心长道:“莫要怪娘在你成亲前找你的不自在。静王府那样的人家,侧妃侍妾是肯定少不了的,与其让别的女人膈应你,你还不如抬举自己能拿捏的。我看你身边豆沙年纪太大了,椰丝不爱说话又长得一般,才寻了这四人给你日后固宠用。她们以前都是大家千金,只是家里犯了事才籍没为奴,一般的丫头可比不上。只要你日后紧紧攥着她们的卖身契,她们还不是任凭你搓圆捏扁?”
还没成亲就给丈夫找好小老婆人选,秦宝珠对此无比厌恶,又无可奈何。难不成还跟常顺娘这个大璋朝土生土长的妇人说什么一夫一妻吗?况且关键在于静王世子明慎湜,他若要妻妾成群,她又如何阻得了!最保险的,还是她守住本心,不以明慎湜喜,不因明慎湜悲,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钝痛,这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