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合棺时,薛峰从学校回来了。
这一天,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来到家里,见过爷爷最后一面,便要入殓了。
大半上午,合棺仪式正式开始。
大狗和二狗先搀扶着奶奶来见过爷爷最后一面。
奶奶一手扶着棺材,一手抚摸着爷爷的脸颊,突然大声嚎啕起来,吓得大狗和二狗赶紧叫女眷把奶奶搀扶到里屋去。
本来合棺仪式之前,大狗和二狗使劲地叮嘱母亲,合棺时千万不要悲伤过度,以免伤了自己的身子,奶奶也答应地好好的,可是司仪声调一起,奶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大声嚎啕起来。
是的,奶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她自小家境不好,六岁时便来到家里,做了爷爷的童养媳,直到十年后才和爷爷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爷爷和奶奶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虽然是童养媳身份进的家门,但两人却感情颇深。
爷爷总说奶奶小时家境不好,吃了很多的苦,到了薛家谁也不能让奶奶再受一丁点儿委屈,平日里待奶奶如同亲妹妹般呵护,奶奶也一辈子打内心里感激薛家自小收留了她,使她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饿死在外头,总是带着感恩的心,对待家里的大大小小,待爷爷更是视为亲哥哥一般,一辈子没有和爷爷红过脸、吵过嘴的!
爷爷的骤然离世对奶奶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
但自从爷爷合眼以来,奶奶一直强忍着悲痛,她是看着娃娃、媳妇们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不愿意再给孩子们添乱。
但此时此刻在与爷爷最后的诀别之际,奶奶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伤痛,总算是彻底地爆发出来了!
里屋里,女眷们和村里的婆娘卖力地劝慰着奶奶,但似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奶奶肆意的嚎啕声丝毫没有减小。
大狗便和二狗商量赶紧把棺合了,要不然该误了时辰了。
于是便在奶奶反复地“他爹,你咋就这么狠心地扔下我一个去了”的哀嚎声中,带领着众孝子围着棺材瞻仰了一圈,示意司仪赶紧合棺。
司仪高声唱了个喏:“入殓!”
等候在一旁边的木匠立即起身开始封棺。
但此时,薛英却一直趴在棺材上“爷爷、爷爷”地大声哭喊着,不让木匠盖棺材盖,二狗看这情形就给薛峰使了个眼色。
薛峰意会,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薛英,死命地把她拉离了棺材。
薛英在他的怀里,双腿双手还在使劲地挣扎,手掌不时地拍打到他的脸上。
薛峰任凭她使劲捶打,不敢有一丝儿放松,只顾紧紧地搂着她。
木匠便趁着空儿,麻利地用事先备好的木楔封死了棺材……
到了第五天,家里便开始起事了。
从这天起,跑腿的、帮忙的、邻里街坊的婆娘们,便会来事主的家里,根据礼房主事的分工,拉坐席用的桌椅板凳、碗筷家什的,在院里搭篷的,布置灵堂的,写白纸对子挽联的,采购过事用的菜品和肉食的,等等。
聘请的厨子会到饭点儿时,做好一顿便饭,安排在家里帮忙的乡民们用餐。
这些都由聘请的礼房主事一样不落地周详安排,并不需要主家过多地操心。
只有在安排席口的薄厚时,主事才把大狗和厨子叫到一起,商量出殡当日席口的菜品,大致定下来以来,厨子会拉出一个所需材料的单子,看大狗没有异议,然后安排人员去采购。
这一切,在出殡的前一日都是要准备停当的。
出殡前一日,也就是爷爷去世的第六日下午,乐队和锣鼓队来到了家里。
戌时时分,大狗二狗和孙子辈等主要孝子,在乐队和锣鼓队的吹奏敲打陪伴下,来到薛家祠堂迎神,把薛氏族谱和先人牌位迎回到家里来。
之后,乐队便在事主家的院子里,搭台子唱老戏,以犒劳几日来在家里忙里忙外的街坊乡民们。
当台上装妆的演员们,开始咿咿呀呀地时候,大狗、爷爷舅家外甥、顶门的女婿三人来到墓地给爷爷暖窑。
这暖窑一俗,据传,缘于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徐庶投奔刘备之后,曹操求之不得,便掳来了徐庶之母,命人临摹徐母笔迹,假借徐母之名修书一封,徐庶接书后遵母命“速归曹操幕府”,徐母见儿来到曹府,知道徐庶中了曹操的奸计,羞愧难当,随即在房中悬梁自尽。母亡后,徐庶悔之莫及,连续三个昼夜守灵坐草,埋葬前一天的晚上,友人四下寻不见徐庶,后在徐母茔地大声呼唤,隐约听见有微弱的声音从墓穴里传出,友人问道:明天安葬老母,你不在灵堂接待亲友,在这里做什么?徐庶从墓窑爬出回道:我观墓窑潮湿,特在此温窑,以让慈母少受些寒冷。
大狗三人来到墓地,献了三牲,下到墓里,焚香暖了冷窑,返回到家里时,犒劳乡民的折子戏已经到了尾声……
夜里,天飘起了雪花。
到第二天五点钟,众人在灵堂四周的垫草上醒来时,屋外的雪已积了三寸有余,却还是没有停的意思,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恸天悲地!
八点整,准时开始转巷。
孝子们按照长幼排序,身着白孝服,拉着孝棍,跟在了乐队和锣鼓队的后面,依次出了院门……
这转巷的仪式其实有点像作秀,表演给全村的乡民们看的。
孝子的队伍是要喊天悲地般恸哭的,这哭声越大,证明儿女娃娃们越是孝顺。
其实自爷爷去世已经七天了,该流的眼泪早已干枯,就连薛英般与爷爷最亲的人儿,也是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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