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绕开尹敏柔,朝大门口走去。
徐风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将马缰绳一松,指了指,转身利落地跃上另一匹马。
倾城上马,笑着道:“瞧徐四君身姿矫健,做事干脆利落,这样的人在我家乡可是迷倒万花丛诶。”
一句嘻嘻哈哈的玩笑话,引来徐风驰的侧目冷视。
隔了两秒,徐风驰蹦出一句:“原来,月大夫是在笑这个……”
马儿飞奔,风声渐盛,人声渐远,倾城没听清,只感觉这徐风驰刚才是脸红了。看来,他竟是个不经夸的少年郎啊。
原来,人心并不都是冷漠的,那往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下,似乎也有一颗渴望与众不同的心。而每一个青春年少的人,都需要赞美和鼓励,就像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苗,需要春雨的滋润和清风的鼓掌,这样它们才能更积极地向上,去努力变成强壮的大树。
陇西边军是大煌国五大军区里最强大的军区,在其他四支军队中,是最“根正苗红”的军队。
因为陇西边军创立最早,大煌国开国之路中,这支军队立功最大,且由大煌国建国先帝亲手组建,地位不言而喻。
陇西军队驻地在旧都陇州城,其军政大权历来由皇帝亲掌,而自本朝先帝迁都新址煊州城后,加之当朝煌熙帝龙体抱恙,没有太多心力管理,便将大权转由其胞弟端王爷接管。
根据之前做的功课,与初步掌握的大煌国政局简略,倾城这才决定和君无忧直接面谈,以期望征得他的同意,顺利进入军队,研究疫情的变化。
陇西边军的营地驻军、势力分布和管辖区,准确说可绵延至大煌国西部边境的城镇、县郡和乡村,往西北可连接晋北边军辖区,往西南可连接淮南边军辖区,往东回望乐连接汝中地带。
纵观军区分布之大局,五大军区分布将大煌国牢牢保护在内,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可抵御西方大漠国、北方幽族部落、西北蛮荒部落、东方海外之地、南方南夷国、西南百越之地,以及西南方的大月国,这五国三部一外洲的侵犯。
这样的布局,可以说是无一漏处,严丝合缝,这也是致使大煌国日渐强盛的原因之一。
倾城将要去的军营,不过是陇西边军的其中一支,即驻扎在边境又一大城市——湖州城的边军,距离湖州城区将近二十公里。
而且因为军营出现瘟疫变异和感染者,变得更加重视,所以倾城和徐风驰必须尽早赶到,尽早解决军中大事。
越过一处蜿蜒、萧条的土路和浅坡,便见军营城池高耸入云,如破地而出的尖笋,外面包裹着一层层黑色的,带着肃杀与威武之气铁皮石网墙,那密密麻麻的鳞网枪阵、铁刺利刃,构筑成威武壮阔的大国强军之形象。
距离城门口还有一千多米时,便听见城墙各处号角声连绵想起,旌旗猎猎作响,刀枪铁甲碰撞之声相继传来,猛然抬头远眺,又见空中层云翻滚,如浪花推逐,而烈日灼目,甲光刺眼,让人异常震撼。
“看来,又是全军演练要开始了。”徐风驰勒马停在路边,抬头往城门口望去,轻声说了句。
倾城刚追上,听得这话还有些茫然不解,入耳的踏步声,铠甲兵器的摩擦声,齐整整,一波波地冲进双耳,猛然震得有些耳鸣。
先声夺人,再凝神细看,才见一个个方阵列兵陆续从城门口出来,城墙和各个城楼上也鱼贯而入士兵。
“他们在演练,我们就不妨碍了,咱们从侧门进。”徐风驰等倾城跟上来,说了句,就调转马头,领着倾城便北面的侧城门口进去。
进了城门,仅能看到来往穿梭的士兵列队跑过,听道单调的号令或者脚步声等等,整个军营很安静,每处街道、院墙、屋舍都一模一样地呈现灰黄或棕黑之色,像是走进了巨大的迷宫。
倾城紧紧跟着徐风驰,避免迷路,而她的心情和心思依然沉浸、停留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一幕。
她从心底里发楚赞叹和佩服,观一面就知大煌国争霸大陆之能力与野心,非流言虚假,其余四国虽国力人口总量不相上下,但仅仅是军队训练上就能看出差别。
难怪乎她的父王执意要和大煌国联姻,甚至不顾国民意见,不顾子女恳求,不惜耗费本国巨大财力物力,只为了签订那一纸协约。
而和亲之约中提到的互惠互利,具体是指什么,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请大煌国兵力,助大月国平定战乱,而大月国进行谈判和签约的底气和筹码来自哪里?又是什么?
她当燕姝时不知道,她换个身份成为月倾城时,依然没能发现协约里还有那些秘密。
她觉得有些沮丧,感到无比失败,连金翊扬都知道,这和亲协约里还有的秘密,而只有她一个当事人不知道。
其实燕和惠也不知道吧?若是她和沁大妃知道也许会拼一拼,接机攀上大煌国这个良婿强国。
毕竟刚开始是她要来和亲,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她燕姝来完成这个合约,莫非是有人从中捣毁?将燕和惠的名字换成她燕玉凝的名字?
还有谁知道她名燕姝,字玉凝?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有大实力去扭转本以敲定的和亲之局?他是谁,竟能说动父王改变主意?并能避开沁大妃等一概争权夺势亲族们的耳目和阻力,不动声色地将她推上入选名单?
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幕后推手,让她登上两国利益与政冶交锋的舞台,目的是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又或是想接她的身份达到什么目的?
是否像上嫣阁哪次,让她做了杀手,仅仅是为了磨炼她吗?而鱼惜娇是参与这个谋划的重要人物,阴阴知道她的身份,仍然要冒险去陷害她,又是怎么回事?想必那黄山县的秘密训练基地也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竟然就甘于放弃她这个不合格的杀手离开?
实在是很费脑力去思考啊!而且她掌握的线索太少,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眼前这团,某时某刻就可能威胁到她的迷雾唉。
轰鸣声不绝如缕,从一栋巨石堆砌的平房里传出来。
“这声音……”倾城听闻那巨响,禁不住低声问道。
徐风驰眉头紧凝,脸色愈加严肃几分,领着倾城从另一个岔路口离开。
到了一处红柱青瓦的庭院,他停住了脚步,和门口的侍卫交代了几句,便抽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再没有和倾城说一句,仿佛有很紧急的事去做,匆匆忙忙来,又匆匆忙忙走。
倾城被晾在这个庭院的门口,没有士兵来问她要干什么,也没有人来撵她走。
她在庭院门口站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官兵,猜测这里应该是军营指挥部,也就是军队首脑人物聚集、商谈、发布命令的中央办公室。
太阳升高了,朝霞耀眼,让整个庭院变得温暖许多。
倾城扯扯嘴角,无奈地微笑下,已然猜到被冷落的局面。
因为她提出的初步冶疗方案没有奏效,反而让更多的士兵产生变异,特别是她把大名鼎鼎的南神医都连累了。
“你们好,我是来查看病情的月大夫,这是令牌,你们其中一个人可以带我去看看南神医在何处吗?”
倾城问起门口守卫的其中两名士兵。
守卫的有六名分两列,立于大门两侧,统统持枪带盔,昂首挺胸,一派忠于职守的模样。
停了三秒,依然没人搭理倾城。她觉得有些尴尬,脸上微微燥热,被朝阳之光热熏得更加红艳。
比起这些同样十八九岁的少年士兵,倾城显得更加年轻,而且在这样的场合也显得很蠢。
还是没有人理她,就连那个分量无比重的令牌都每人看一眼。
倾城摸摸后脑勺,拧着眉,眼神在六位忠诚的士兵面上,来回地打量。随即,她呼出一口浊气,心里吐槽道:他们这样守卫,先不说累不累,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会不会也如木头桩子一般视而不见呢!
“罢了!不麻烦你们,我自己去找南神医。”
倾城牵起马缰绳,准备朝右手边宽阔的碎石子路上走去,大门口突然传出一连串爽朗洪亮的女声。
倾城不经意回头,发现一个熟人。
一位身穿银甲橙衣的女子,走在所有女兵的正前方,一边和周围女兵说话,一边和守门士兵点头致意。
一朵朵爽朗干练的“军中花”,迎接着朝阳,自信而整齐地走出来,瞬间吸引了大门口来往的官兵们。
“真吸睛啊!”倾城眯着眼,有些陶醉的感觉,其实她联想到了在现代看到的电视中的女兵,就是这一刻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的热血激动,好想加入其中,成为自信而勇敢、坚强而美丽的娘子军一员。
这是谁提出的这么先进的制度,在这样封建君权下的古代,女性也能创造出自己的色彩和声音?
倾城一个疑问产生时,那靓丽的橙色身影走进了她。
这是第一次橙衣女子和她说话吧,在上嫣阁她们一同训练,成为花魁时,她们也没怎么接触,她一直认为这个橙衣女身上的气势和性格,是源于她猎户人家的身份。
原来仔细一想,上嫣阁的花魁之中有军队的眼线,或者说这橙衣女在火烧花楼时,便改邪归正效力于陇西边军。
然而,逃出上嫣阁地下室那一回,她阴阴看见橙衣女跟在君无憾的身边,甚至秦妙韵对她的身份也解释的模棱两可。
这位橙衣女到底是什么身份?饶州城黄山县的训练组织以及上嫣阁的刺杀任务,和她有什么关系?若她投身新主,君无憾等人又岂会不知黄山县五日训练中发生的事情?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南神医。香菜!”橙衣女对倾城说了一句,转头叫了身后一位稍稍圆润可爱的女兵,说道:“你去军医处,找楚医长,让人把近期染病的、异常的人员名单和情况登记薄都拿来,然后你带领其他人回营地继续接下来的训练!”
“走吧,南神医想必等月大夫多日了。”
不过才一日一夜吧,怎么好像南境春时时刻刻念叨她过来一样,倾城心底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