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耽兮不可脱也（3）

    “瑜贵君，贵君……陛下近日甚是操劳，疲惫不堪，正在歇息。勿扰了陛下清静……”女官流玦上前对柯岚旭行了一礼。

    听到阻拦他的女官说这话，柯岚旭甚觉嘲讽，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他可不认为东方黎是为正事操劳过度。

    “我有要事向陛下回禀，劳烦大人通传。”柯岚旭神色冷清。

    他向来进出这月辉殿是畅通无阻，无需报备，今日竟触了霉头。不过他倒也不气恼，双手背在背身后，气定神闲，似是笃定东方黎不消片刻便会传他进殿。

    柯岚旭身形高大，面部棱角分明，立体的五官带着攻击性，眉宇之间英气尽显。他头戴紫金冠，脚踏缂丝靴。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系金丝麒麟纹鞶带，半束着乌黑长发。可谓是丰神俊朗。他立于殿外，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去，柯岚旭失去耐性，正欲甩袖而去，见隋暮溪竟从殿中走出。

    隋暮溪一脸喜色，春风得意，抬起头挺起胸来，迈着小步伐从柯岚旭身边过，不像以往那样畏畏缩缩。虽无任何冒犯之语，但挑衅之意尽显。

    “瑜贵君安好。”隋暮溪按照规矩对隋暮溪作辑行礼。

    柯岚旭不理会隋暮溪，完全不拿正眼看他。

    “想必陛下此时已养足精神，朝政之事不可耽搁，我且与陛下商讨。”他说着便要绕开隋暮溪和流玦去，无视流玦的阻拦。

    “陛下口谕，任何人未经传召不得入内，我等也是奉谕办事，还请贵君切勿为难我等。”流玦态度仍是恭恭敬敬，但立场明确，丝毫不退却。守在月辉殿门口的两位宫女心领神会，堵住了入口。

    看到此情景，柯岚旭蹙起了剑眉。这几日东方黎都不曾召他入月辉殿，也没有去他的松壑宫烦他，估摸着这会东方黎对祯玉君的新鲜劲还未过。如此也好，这样东方黎不会再整日纠缠打扰他，省得他费心思应付。

    此时，甯玖正席地坐在凤案前的雀翎毛毡上，翻阅着东陆的古籍和臻朝的史国纪，凤案旁还摆着未撤下去的点心茶水。这些吃食自然是隋暮溪送来的，方才隋暮溪恰巧在柯岚旭来不久前进了月辉殿。

    隋暮溪托人打听得知了女皇陛下的喜好，亲手做了这一碟玉华芙蓉糕送来，做得甚是精巧。甯玖倒是当面动了两个，点心虽好吃，但甯玖并不贪食，照拂隋暮溪的颜面和心意便品尝了些许，还按照真实感官点评了这点心。隋暮溪美滋滋地离殿后，甯玖便又开始看起书来。

    “陛下，瑜贵君已在殿外侯了一盏茶时候了，想来定是有紧要之事，不若按照贵君性子也不会久等。”玉苑不动声色地劝说甯玖。

    “哦？你倒是了解岚旭。”一盏茶时间久吗？后半句甯玖在心中腹诽，未说出口，深深地看了玉苑一眼。

    “陛下上心的人，奴婢自是不敢忽视。”玉苑回答的挑不出错来。

    在甯玖的记忆里，前几日她正是撞到他们二人在月下搂抱才喝的嘧啶大醉。西域进贡了罕见的海珠，她本欢喜地到松壑宫想送给柯岚旭，不成想他竟闭门不见。她失落地回了自己殿里，晚上因着这事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夜里她悄悄用轻功翻了围墙进了松壑宫后院，不过她会武功的事鲜为人知。她在刺槐树下见到玉苑搂着柯岚旭，柯岚旭也不拒绝，还轻抚玉苑的发顶，温柔缱绻。

    那一幕她简直难以置信，可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她欺骗自己。看着柯岚旭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嫉妒得快要发疯，心里的火烧得她绞痛。她对他百般讨好，他都吝啬于对她笑脸相对，他对她从来都是恭敬而疏远，她一直认为他只是天生性子冷淡，对谁都如此罢了。可他却将一个地位、容貌皆不如她的女人拥入怀中，柔情蜜意，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不能接受，她不甘心。

    她并没有揭穿他们，悄悄地来，也悄悄地走了。可她无法释怀，自个跟自个过不去，一直在回想这件事，入了心魔。夜里回去后她彻夜难眠，未脱外衣就躺在了榻上，死死抱着锦被蜷缩着，在黑夜里她极度不安，月辉殿的蜡烛点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她还是照常去上朝了，上朝时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支撑着下了朝堂，回到寝殿她也不歇息，也无心批阅奏折，躺在凤榻上戒酒浇愁。喝了一杯又一杯，近身侍候的宫女奉劝她都被呵斥退了，也无人敢再劝。

    今日隋暮溪来觐见甯玖，是因为听到风言风语说赏赐他的夜明海珠是柯岚旭不要的物什，这才轮得到他得了这宝物。他借着送点心小心翼翼地壮着胆子探了甯玖的口风。甯玖瞧出了他的小心思，明着告诉了他不是同一颗海珠，还对他说：海珠不是同一颗珠，人也不是同一个人。他就是他。

    正因如此，隋暮溪心里踏实了许多，即便心里对女皇陛下还是有些发怵，但他忍不住对她升起期望来。一出殿门就见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即便心里不喜，面上还是遵贵重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