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奋力的表忠,岂料一记暴击砸在他的脑门儿:“去去去,一边儿去,我是老大,当然是我保护你们才是。就算我死了,你们也要活着。”
当时从不在意的生活点滴,在这一刻汹涌奔来,冲得他浑身寒凉,微微颤抖。
憨憨的笑容还在牵引着嘴角不断上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死之约还历历在目。
颤抖着伸出的双手还未摸到脸颊,却再也没有机会触碰,瞬间溢满鲜血的胸膛,让声音飘渺远去,动作戛然停止,身影模糊消散。
“淄汐哥哥,喜欢杏仁儿,并不代表不傻,你看我有时笨笨的,是因为我的聪明全用来爱你了。”
“如果哪天你见不到我的笑,那一定是因为没有你,因为有你的时候就算我脸上没笑,心里也早已开了花。”
“你不是说你在我在吗?为什么你还在,却又不要烴儿了呢”
“你曾问,我能为所说的话负责吗?”尖利的眼神射来,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杬皖秋说到做到……”
“我的在意,被你化成了冰,封进年少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熙霖上神,穹宇凝碧,既然你一切都不在意,那就用你的死来保全乾南吧。”
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并无章法,最后停在一双深情凝望的眼睛上,她的面容急切,似乎焦急却又不知所云,一抹紫衣衬得身躯更加娇弱,赧然跃于心海,眨眼间忽而远去……并不真切。
“这样结束,甚好!”
淄汐在意识快要沉进无边黑暗的一刻,欣慰地想。
眉尾微微上挑,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上历来刚毅、不苟言笑的脸,竟少了些许凌厉,带点从未出现过的暖意,脑海中有说不出的放松和解脱之感。
至少,乾南大陆安好,她还活着。
“我在或不在,有何关系。”男人痴笑一声想:自己消失后,她不会难过的,或许还能睡的安稳。
潜心谋划,不就想要这样的结局吗?落寞?真是不该。
空气凝固,时间也像是定格在了那一刻,停止了转动,杀戮虽然止息,死亡却不可逆转,就像此时的淄汐,作为战场的最后一个活物存在,见证着30多天的血雨腥风席卷这片苍凉的土地。
漫天黄沙在夜晚降临之后终于偃旗息鼓,柔柔地躺回无边的沙漠之海,世间只余下一片静默。
可能在方圆百里再没有活物能见证的情况下,怎么着也得自我总结一下这可悲、可笑的一生。
就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般,他开始精神亢奋,过往的一幕幕风暴般在心头卷过,欢笑痛苦、爱憎挣扎、哀愁怨恨……历历在目,仿若昨天。
只有浓冬残雪中,火红衣裙映衬下的倩丽身影,固执的久久盘桓,负隅顽抗。
心弦绷得几近断裂,原本平静的赴死之心瞬间掀起波澜,伴随着万分的眷恋、不舍,拼尽全力把颤抖的手伸向天空。
什么让你最为牵挂?或许只有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
但回光毕竟只有一瞬,当光再次被黑暗吞没的时候,意识再也无法控制的剥离,昨日种种碎裂消弭,不再有半点转机。
曾经灿如繁星的精神世界逐渐崩塌。心如死灰,比身体上任何伤还要噬人心魄,疼痛不会让人绝望,心痛才会。
玧烴,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时光都和她有关,而她后半生的风雨,都是他带给她的!
漆黑的天空如浓墨渲染压的极低,没有半点风声,更没有一丝生机,像是对这最后的离别也心有不忍。
手蓦地坠地,触目惊心的脸上带着不甘,眼角湿润。
他离去了。
达成了所有目的,终究心有不甘。
真的能躺下歇歇时,终于只剩一人。
曾经的一切随他消逝,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血影迷雾里仍隐隐透出掩藏不住的杀机,光秃秃的几支树杈上,一群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回荡四周,久久不散。
又一阵北风怒吼着刮过后,连乌鸦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却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柔和的感觉和现场的惨状呈现着落差极大的格格不入。
可能上苍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有半点感伤,你的离开和停留都跟它没有半点关系。冷酷无情、无动于衷、历来如此,它只遵循它自己的规律,不为外物改变。
万籁俱静,风声都没有一丝。如果还有知觉,在经历过凄风苦雨后的感觉就像是暖阳照在身上的舒适惬意,就像是寒冬不管有多冷春天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