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华心(二)

    3.

    “头好重。”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红，我下意识扯了扯，等看清手中的东西时，我仿佛被天雷击中。

    这是什么！红盖头！

    屋外一片嘈杂，我正欲起身查看究竟门却被人推开了，一名男子身着龙纹喜服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见过他，他是……木苍泽！

    我吓得连忙越过他跑向了桌上的铜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由于过度惊吓步步后退，再转身时竟看到了数十名老者，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对我步步紧逼，“杀了他，杀了木苍泽，复我魏国。”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我才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方才的人消失不见，我不知何时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远处的皇榜上写着，苍菱国皇后身染重病不治身亡。我正不明所以便被谁狠狠撞了一下，我顿时仰面朝天。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一片漆黑，静的可怕，我慢慢摸索才发现我躺在了棺材里。我本能地拍打水晶棺，当然没人听得到我的求救，空气渐渐稀薄，我因为窒息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个中年男人就坐在我的床边，面色青紫，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你醒了，婚事仍要继续，我在这里等着你给我带来他的项上人头。”

    我起身下床却到了我唯一熟悉的场景—阿庭命格中我与阿知大婚当日，我们在压抑的氛围中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他拿起我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不曾有半分犹豫。

    继而对着我微微一笑，眼中尽是不舍与眷恋，“不必为我如此为难，倘若他能因此放你自由，我便死不足惜。”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流进脖颈，融入大红喜服，“阿知，来生再见。”

    “不！不要！阿生。”我猛然觉得胸口像是塞进了棉絮，无论怎样大口呼吸都觉得窒息。

    “你醒了，许长知。”冥仙依旧在那里坐着，只是我却已不像失去意识前那般清明透彻。

    那一瓣融入我眉心的本应属于第九代冥王的命格里，竟真是许长知的记忆！

    五百年前，我睁开眼睛便已身在冥界，冥王许长知告诉我，我因误入忘川河失了生前记忆，需在冥界修行两千年才可轮回。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这样美的女子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冥界的阎王，好在我也并未有什么事非投胎不可，能留在她身边我已倍感知足。

    阿知告诉我，我生前唤顾生，生死的生。

    自此我便就在冥界陪了阿知数百年，即便冥界不如人间热闹繁盛，即便我只有三两好友，即便阿知从未说过喜欢我，我也乐意以顾生的身份继续陪伴她度过冥界千年时光。

    可这一刻，我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

    “你刚才唤我什么？”我站起身顾不得整理方才被扯乱的衣襟，迫切地盯着知道我身份的冥仙。

    “记忆命格我已归还，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啊。”冥仙语气甚淡。

    “我才是第九代冥王，我才是许长知……”我低头喃喃数遍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么说，阿知才是华心！？”

    冥仙并未说话，我知他是默认。

    我终因双腿发软瘫在地上，我倔犟的以为华清册可以救他出阴森寒冷的冥界，他多次阻拦我都执迷不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怀中的华清册发生异动，我心下一紧连忙拿出华清册。

    “华清即将现世，”冥仙终于从石凳站了起来，语气中并没有要见到天界宝物的激动，反而满满的都是担忧，“阿生在哪里？”

    我耳边猛然响起欲抢夺华清册妖物的话，待真气流失殆尽魂魄依然会进入华清册。

    我连忙拉着冥仙来到冥界，此刻我记忆恢复，望着昏迷的人儿就像望着我自己一般，但我真希望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我。

    阿生的额间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我连忙为他擦拭，“冥仙，如何才能救阿生。”

    冥仙侧过身，眸中不忍。

    我正欲求冥仙，阿生却化为一缕光进入华清册，我连忙去抓，竟是与他一同进入了华清册。

    华清册最后一页开启，华心命格渐渐浮现。

    我一直以为能在人界与阿知结为夫妻，一切都已值得，却不曾洞悉那是我们生命的尽头。

    直到我恢复记忆，成为许长知，才真正明白华清册中阿生命格显示死因为何是自杀。

    因为相爱，所以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