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夜很深沉。
何晚风小朋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连灯火都几乎没有。
夜凉如水,寒星绰绰。
她下意识想活动一下四肢,忽然觉得,有一具温暖熟悉的身体压在腿边。
同时,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静静弥漫在周围,那种她难以形容,更难以忘怀的香味儿。
她努力欠起身来,终于看到了妈妈的铺在被子上的头发,还有一只手松松地握着她的右手。
就是睡着了也没有松开。
她不敢动了,也不活动四肢了,从新躺回来,细细听着妈妈熟睡的呼吸声,胸中波澜涌动。
心脏又有些闷了,她想大口吸气,才发觉自己带着氧气罩。
上帝赐予了母亲和孩子一种本能,就是彼此需要,尤其是在孩子弱小的时候。可惜上帝又附送了这种亲情一个诅咒,就是彼此排斥,越需要就越排斥,越亲近就越倾轧。
多少年以后,何晚风才终于搞明白所谓人性便是这么一回事。
神明将他们的陋习也无私地传递给了人类,相亲相爱,睚眦必报。
她就这样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直到天亮了,妈妈从她床边醒来,在房间一角小声和查房医生交谈。
“她的情况已稳定,不必太过担心。”医生的声音。
“那么这个病可以根治吗?如果下次又发生危险,抢救不及时怎么办?”
妈妈的声音,像莫特的琴弦一样优美充满张力的声音。
她一直是一个有魄力又精彩的女人,但是在她的生命中,她只是个拖油瓶。
“这是一种慢性病,但并不是绝症,只要用药合理再配合一些临床手术治疗,是可以控制的。”
“可以治愈吗?”
她还执拗。何晚风小朋友的一根筋就随了妈妈。
“不好说,我需要和其他科室的医生会诊一下,才有判断。”
“好的,谢谢医生。”
何晚风小朋友听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在拼命分辨的是妈妈的脚步声。
如果她靠近,她就睁开眼睛,让她知道自己醒了。
还有,想好好看看妈妈。
那么久,她才回来。
可是等妈妈走回床边的时候,她却假装睡着了。
闭着眼,甚至别过头去。
那么久,那么糟,她才回来。
这一天,她都没有和妈妈说一句话,也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她怕看到她的脸,自己会哭,会很没出息。
整整17个小时,陆忆晴也真的以为女儿仍在昏睡。
直到一个男孩儿走进来。
“她没睡,早就醒了。”
那声音自信得好像他住在她身体里一样。
何晚风小朋友不服气,可是她根本无法否认得了什么。
于是她只好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