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前段时间一直在往医院跑。

    奶奶突发脑梗，我去照顾她，才发现她的右半身不能动了。

    躺在病床上，很无助的样子。

    不能自己走路，不能自己吃饭，更不能自己上厕所。

    医生说，她的情况严重，身边必须要有人看着。

    因为一旦倒下去，可能就永远的睡过去了。

    所以我和我嫂子轮流的照顾。

    从乡镇医院转到区人民医院，医生让我们做一个决定。

    针对奶奶的病情，为了阻止脑梗的继续，医生建议我们输一种药。

    这个药有一定的副作用，严重的话可能致死。

    但效果显著。

    我父母犹豫了。

    我也犹豫了，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左边眼睛流下了眼泪。

    “尽快做决定，她的病情还没有恶化。”

    全家没有一个人敢去签字同意用药。

    思考良久，我问奶奶，“你愿意用这个药吗？”

    奶奶那时候的舌头因为脑梗已经硬了，说话不清楚。

    在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我却发现了她的另一种想法。

    “你爷爷是想让我过去陪他了，也是，没了我，他在那边怎么生活。”

    爷爷是去年11月去世的。奶奶是今年3月病的。

    “你胡说些什么，你直接说想还是不想。”我有些生气地说。

    奶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所以，用药期间，医生让我们随时观察奶奶的情况，可这药，一用就是两天一夜，我也就没有怎么睡觉。

    后来的后来，奶奶渐渐康复，积极锻炼，认真吃饭，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有一天在饭桌上吃饭，我问奶奶当时为什么这么说。

    “我给了你爷爷一次机会，让他带我走，可是，这糟老头不愿意。那就算了。”奶奶有些苦涩的说道。

    奶奶把这次用药当成了命运的抉择，不管是什么，她都坦然接受，诚心面对。

    爷爷在世时，总是会对奶奶做的事情挑三拣四。

    “你这肉没炖烂。”

    “你这地没扫干净。”

    “你这衣服怎么洗的。”

    身为一个在印度自卫反击战上的炮兵，他还练就了一副好嗓子。

    小时候，只要他一叫我，整个村里的人都听得到。

    当然了，上过战场的人，自然对人有些严厉。

    不过，爷爷重女轻男，这是一个好习惯。

    所以，挨骂就是我弟弟，我不管做错什么事情，爷爷都不会骂我。

    所以，当鸡圈里的蛋被我不小心忘记收了，且被别人偷走的时候，弟弟就挨骂了。

    “你不知道每天这个时候要收吗？每天只知道吃，不知道去收啊！”

    这样一个挑剔的老人，我还以为，奶奶会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每当奶奶要和姐妹们出门旅游的时候，总是会把饭菜做成半成品，生怕他饿着。

    毕竟，我爷爷真的什么家务都不会做。

    但爷爷去世的前几天，自己把自己的后事大致处理好了，葬礼需要的东西也买好了。

    “我可能要比你先一步了，每次记得把钥匙放在包包里，不要忘记，不然，也等不到我给你送钥匙了。”爷爷对奶奶说。

    爷爷去世的那天，奶奶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愣。

    别人叫她也是勉强应付。

    我这时候才知道，夫妻之间，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能一起扛过，可最难扛的，是你先比我走。

    ——王菲《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