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一贯低调,甚至于所有人都会忘记他存在的凤景熠。
他安静,蛰伏,躲在角落,细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知道,凤临渊的骨子里有着自小到大的教养,有着定远侯府一脉相承的对大周的忠诚和对百姓的爱护。让他背叛大周百姓,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简单。
可他又恨凤临澈,是凤临澈设计坑害了老侯爷凤真和十万长平军,他带着血海深仇隐居六年,为的便是报仇。
“侯爷,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恨父皇,恨不得他死。可我更知道,你再恨他,也不会置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如今一切才刚刚开始,只要你出手,便能用最小的损失及时挽救大周,可若再拖下去,西梁救兵一到,一切都晚了!”
凤景熠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声音高亢。
“是么?”凤临渊却似笑非笑,眼神冰冷地望着凤景熠,“想来,你和你那位父皇,就是笃定了本侯不会置大周万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一定会出手救人,才有脸来求本侯的了?”
凤景熠呼吸一滞:“不,不是……”
可他的眼神却是明摆着,他是心思被凤临渊说中了。
“呵呵。”
凤临渊轻轻地笑了,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定远侯府这么多年,在前线拼杀得你死我活,到底换来了什么?就换来你凤家江山稳固?换来他凤临澈皇权赫赫?换来我定远侯府头上一把随时落下来的刀么!”
凤景熠瘫坐在地。
他知道自己理亏,他父皇理亏,整个定远侯府为大周,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到头来却只落得个赶尽杀绝。
“侯爷……”他颤抖着双唇,眼眸弥漫上一层血丝,喃喃道,“到底要我怎么做,要父皇怎么做,才能……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罪己诏。”这一次,凤临渊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回道。
凤景熠惊愕抬头:“罪己诏?”
“同世人言明六年前焱城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曾犯下的所有罪行,公,布,于,后,世。”凤临渊冷冷地,一字一顿地道。
“什么!”凤景熠呆住了。
这样的举动,岂不明摆着把凤临澈推入万人唾骂的境地中去么?
且不说旁人,凤临澈一向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他会肯?
“侯爷,父皇他是错了,可罪己诏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严苛。还有没有,有没有别的……只要不是罪己诏,什么都好说……”
凤景熠想要反驳,然而想到如今局势,他只能憋了口气,努力求着别的路子。
凤临渊听着,便轻笑出声来:“殿下说得好笑了,我父亲的性命,十万长平军的亡魂,还换不回一个罪己诏,只用一句轻飘飘的错了就能揭过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凤景熠的面色瞬间僵了一下,忙摇头道。
“若是在咱们那位陛下眼里,他的名声比大周百姓重要,又凭什么要本侯出手,去维护我那杀父仇人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