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山外的世界（3）

    西北戈壁绿洲中的农场在严寒的冬季，萧条死寂，比起程平老家的黄土高原多了一份广袤和苍凉，就像张掖的邻近地区武威就有一个很特别的别名叫凉州，也叫西凉古都，名字里的西凉，我想指的就是西部广袤无垠的隔壁沙漠地带最好的，最精髓的诠释！

    程平看着眼前新环境里陌生的一切；陌生的方言，陌生的脸庞，陌生的道路，陌生的白碱渠，一切陌生都无形中在程平心中增添了一份距离感，更别说有丝毫的归属感了，从小土生土长在黄土高原的程平，早已熟悉了那片土地上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土埂上的一个黄鼠洞，一只干树枝头的土麻雀，一个没有顶的露天厕所在程平心中那都是熟悉的，亲切的，有温度的，让他所思念的！这种不如意里夹杂的对故乡的思念和期盼更多的是对困顿生活所带来的糟心事的一种麻痹和逃避吧！

    农场里有条件更好的学校，教学楼都是楼房，并且还有暖气；不用像老家的土坯房教室，天上下大雨，教室下小雨，一到冬天还得每天在教室里生炉子，诺大的一个教室就靠一个时常还煤炭不足的小火炉子支撑着，一个班里几乎没有人的手不是没有被冻伤的，肿着肥肥的，红透着，破口处流着脓水，奇痒难耐，忍不住叫人多抓几把，防不住就会抓破了，脓水渗流，真叫人痒着挠也不行，不挠又痒着浑身难受！农场里还有平坦宽敞的马路和整齐成排的白杨林，沙枣林；有货品齐全的农贸商店；有热闹异常的街市；有通南通北的国道；有高峻挺拔，地势险要的祁连山；有活泼异常，性格张扬的小朋友；就是没能让程平心静如水的黄土坡。

    程平在无聊的时间里看看书，写写毛笔字，画几张素描，和弟弟下下象棋，就这样时间在程平的期待里时间过去了；到了程平不得不回老家上学的时候了。王小霞给儿子收拾好书包和铺盖，再三叮嘱程平说：“到了老家要自己好好读书，平时放假了也不要到处跑，现在老家搬空了，你爸还没有给你说，他把老家的旧地方早就卖给了别人，你去了也没有地方可去，你就在学校旁边找以前租住的地方住下来，好好看书学习去，别再到处跑再让别人说闲话！”

    程平听说老家的房子也让父亲变卖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就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让父亲的举动剥夺了一样，原本在程平的心中最起码还有一个家在哪里，不管人在何处，似乎还有一个去处，可是听到了母亲的话，他内心的劲头似乎一下子放空了，原本急切盼望回到老家读书的他瞬间就像被浇灭的火苗一样，缓缓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王小霞还不停着嘴里唠叨着琐碎的家务事，叮嘱着程平回到老家了一定要住到学校里不要到处跑着转亲戚，在王小霞看来现在儿子回去肯定会让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为了不让孩子受到屈辱，也为了少在老家落下更大的名声；程钧生也包括王小霞在心里都是不同意儿子程平再回老家读完初三的；就是因为程平的再三坚持，他们也感觉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把程平压在农场上学，有可能在儿子心中落下埋怨；所以再三斟酌就最后顺了程平的意愿。

    程平静呆呆着坐在凳子上看着王小霞大大小小地收拾着要带的东西，程勇趴在床头上，靠在爷爷的背上，也静静地看着地上忙碌的母亲，天色还米有亮，程天赐倚着墙侧躺着，嘴里叼着烟锅子，嘴里吐着烟雾，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时不时咳嗽两声。等着天亮了些，王小霞叫醒程钧生帮着背行李，程平跟爷爷打过招呼说：“爷爷，今早上我就要走了赶着坐从高台下来去兰州的班车，八点半左右就到这边了，等暑假放学了我就回来了。”王天赐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程平不紧不慢地爬出了被窝，穿上外套坐起身蹲坐在床上说：“你去吧，我回头给你的几个姑姑到街上商店里打电话，你要没事了想吃肉了就去你的几个姑姑家，她们不会给你脸色的，没你妈妈说的那么严重，遇事都要往好了想。”程平听了爷爷的话说：“知道了爷爷，我会去的。”

    程平应了爷爷便推门追已经出门的父母去了，程勇紧着程平跟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问着一些个暖七八糟的各种问题，还在叮嘱哥哥回到老家一定要去看他走着急没有带的兔子是不是还活着，还有他藏在庄子后面的玩具；说了一通都是使唤哥哥找他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