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好吧好吧,我写一半,你将那一半的功课写于我,我回去写便是。”久予不耐烦地说。一边说着又撇了一眼殳弋,他正在笑着自己这一副滑稽模样,看见自己看过来又立刻把满脸的嘲笑收了起来。
远杞将所有的功课都写在一张附着笔记的纸上,放于案上。那张纸质是极好的,没有一点粗糙的纹路,纸边还有细小的金纹,与久予的纸相比,一个是光丽灿烂的云锦,一个是粗糙的麻布。做工精良的纸配上他入木三分的字,赏心悦目。
远杞拱了拱手,转身随着诸生离开。他站在香阶前,停了许久才差小厮撑起纯色的墨绿青凉伞,不慌不忙地向着雨里走去,步伐矫健。
久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臂,试着一点一点晃动,缓了许久许久。
殳弋装作在找着什么东西一直围着她的案牍转圈,趁机将一把绘着小荷的浅绿色青凉伞偷偷递给栀子,并悄声吩咐她不要让久予知道,仍是一脸严肃。
说罢,他也带着小厮离开,他的头一动不动地端着,背着手,笔直地往前走去。腰间,白鹤玉佩上挂着的浅绿的缨穗整齐垂着,丝毫不因走路而动摇。
久予见塾堂渐渐只剩下自己,心一横,猛地一下将手臂扳回,因为已经缓了许久,并没有很痛,但她的眉尖仍皱在一起。
她一边轻轻揉着手臂,一边向着外面走去。
“姑娘,姑娘!等等,我带了青凉伞啊!别一会儿着凉了!”栀子艰难地想要撑起手中的伞,可手里沉甸甸书箱,压得她连把手抬高都吃力。
久予见状自己撑起伞,继续走着:“我们去东阁的小池塘看看小鱼儿吧。那儿的荷花好像已经开了。”
“姑娘,这雨怕是要越下越大,我们……”栀子看着久予丝毫不打算回去,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虽是初夏,但雨依然如栀子所说,愈来愈大。颗颗雨滴,砸在荷叶上,荷叶如水一般,被激起层层“涟漪”;砸在青凉伞上,溅起的滴滴晶莹的小水珠,轻轻落在久予的肩头;砸入久予的心里。
穿过雕花走廊,她望见对岸在雨中逗小鱼儿的殳弋,不带一丝惊讶。绯红的脸颊上有几滴伞上溅出的小雨滴,可爱的小酒窝嵌在脸上,衣袂盈盈,一种不该出现的素雅气韵在她的背影中浮现。
殳弋用略显纤弱的手指将手掌中的小米碾碎,又把细碎的小米捏起,悬在水面上方。水里的小鱼也十分配合地接二连三跃出水面,水波阵阵,推着荷花荷叶一起晃荡,花叶上的水珠也配合着鱼儿,纷纷跃入水中,水波荡漾。
久予走近,学着殳弋的样子,把书箱暗格里放的小米撒到水中,使水面上浮着一层朦胧。不一会儿,便有小鱼从对岸匆匆赶来,张嘴吸走水面上的小米碎。
殳弋似乎察觉到了正盯着自己的久予,他抬起头,与久予四目相对。
久予朝他挥手,恰巧一滴雨从伞骨滴在她如嫩笋般的指尖上,顺着细细长长的手指滑入衣袖,一丝凉意泛上她的心头。
殳弋装作没看见她,继续碾着手里的小米,双目凝视着荷叶上一滴通透的水珠。他扬起手,任手里的小米碎随着风,向着其他地方散去,有的落在荷花上,有的归入水中。
撒完了手中的小米碎,他拍拍手掌,又有一些细碎的粉末漂浮在空气里。捋了捋玉佩上的缨穗,转身,仍是端着头,仍是背着手,仍是笔直地往前走去,毫不犹豫地离开。
久予仍微笑着,酒窝里多了几分无奈,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她不傻,她能够感觉到,那不是真正的他,只是他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弄丢了心。
温雨绵绵落屋檐,凉叶浅浅袒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