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志向不同的两个人总是不大能好好在一处的。”
我父亲的志向是一统三国,是名垂千秋;我母亲的志向是布衣荆钗,游历四海,是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天差地别。
叫家族和时势硬凑到一块儿,暂时瞧不出来什么,可时间久了,裂痕就像咳嗽,藏不下,瞒不住。
何况还出现了第三者——高贵妃。
她哥哥是我父亲很喜欢的臣子,用我母亲的话,“吹拉弹唱是一把好手”,奉承人的手段,比我母亲致力于阻止我父亲为我命名统一时还厉害。
她在我五岁时入宫,三年就从美人升到了贵妃,她哥哥也一路水涨船高,封了侯爵。
人心的贪欲是永远止不住的。
贵妃之上是皇后,侯爵之上是公爵。我母亲是皇后,我外祖父是信国公。对想向上爬的人来说,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
“志向不同的两个人总是不大能好好在一处的。母后同你父皇,或许分开些会更好。”
我至今还记得母后离宫时的情景,是在初夏,天气很好,她穿了一身很素雅的衣裙,神情也很温柔,很耐心的对我解释她离宫的理由。
那是自我记事起她第一次对我自称母后。
“娘的小阿衡,小北斗星,乖玉奴,要好好用膳,不可贪凉,还要按时就寝——可不能像你父皇那样,若是想听故事,就叫小豆子——不,是安康,叫安康给你讲。上次他央我帮他取个名字,我也已想好了,安康,姓安,名康。你要记得告诉他啊。”
母亲很少叫我玉奴,也很少叫我小北斗星。一来这两个名字太秀气了些,像女孩家的,每次母亲一这样叫我,我就羞得脸红。二来,
“玉衡,北斗五,明晃晃叫出来,太容易翻车了呀,娘亲的小玉奴,可不能改叫什么冰红茶。”
但这一次我没有脸红,宫人也都站的远远的,母亲还是说的很轻,像夜里给我讲故事时一样,讲到后面,我快睡着的时候,母亲就会放低声音,然后把半睡半醒的我塞进被子里,离开我的寝殿,回到她自己的殿里。
以前我从来不怕,因为我知道,等明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又会在我床边了,等到晚上,她还是会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
“儿臣记得了,儿臣会好好用膳,不会贪凉,会按时就寝,晚上想听故事了就叫安康来给我讲,我会告诉他他的新名字的。”
“母后,儿臣都记下了。”
“好,好,阿衡真优秀,母后说的都记下了。”她红着眼睛最后摸了摸我的脸“母后走了。”
母亲说的很急,我看到她匆匆的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浅杏色的薄绸裙摆因为这一番急促的动作荡出褶皱。
我猜她是想回头看看我。
但她没有。
直到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父皇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我身边,他走上前,摸摸我的头,然后牵起我的手,叫了我一声“阿衡。”
四周的宫人一直没抬起过头,静悄悄的好似不存在一样。
我跟着父皇向回走。
偌大宫廷里,今后再没有人会笑着叫我玉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