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一向与谭渺渺交好,一下子便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不只想要县主之位,她们更想她死。
“抬头。”
听到顾长暮的话,蔺疏瑾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抬起头来,可眼前人冰冷更甚,狭长的目光带着几分凛冽。
她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就这样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里,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何惧死,只不过终究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看着他轻启薄唇,“这样好的皮囊,若是进了慎刑司,便可惜了。”话里透露着怜香惜玉,可是神情却无半分。
顾长暮看着她怒目圆睁,眼底皆是无惧,这要放在平常女子身上,早已丢盔弃甲,梨花带雨的求饶,而地上的女子,从始至终,巍然不动,他不禁疑惑,“你还有何要辩解的?”
“臣女当然要为自己辩解,只是不知殿下可愿一听?”
她要的辩解,是顾长暮愿给她机会辩驳,而不是自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说来听听。”他随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不出对整件事情的态度。
顾长暮登基后追封了其母亲为淑仪皇贵妃,她也不知,他对于自己的出身有多少在意,不过她想赌一把,她不信那个永远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储君会是嗜杀戮之人。
她微启红唇,“昔日齐夫人作《春莺啭》为齐将军践行,后齐将军一战成名,齐夫人则一舞名动京城,百姓纷纷效仿,而在太祖年间,徐美人也想效仿齐夫人,却凭一舞备受宠爱,被定为惑乱君心,”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接下来的话有可能危及全族,顿了顿,才出声,
“错不在舞,错在后人过分在意对于前人的褒贬,若一代君王,只一味在乎后世对自己的评价,而不躬身力行,为国为民,又怎配称为一代明君?”
后一句话是出自顾长暮之口,他继位后,有言官上书劝说他抹去做摄政王时期的污点,这样后代流传,便不会褒贬不一。
却被他一口驳回,如今蔺疏锦借来用,也不知有多少胜算。
此时,不知谁说了句,“放肆,朝堂之事也是你等家宅妇人能议论的?”
蔺道远急急忙忙从座位上起身,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叩首,“是末将失职,是末将管教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蔺疏锦知道,蔺道远自是不会为她求情,他只是恐圣怒波及整个将军府。
又见一人匆匆起身,走到酒席中央,在蔺道远身旁行礼,“我朝民风开放,寻常百姓亦可当街商榷几句,再说蔺将军之女的言论,也不无道理,正因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才会有所感悟,依微臣猜想,蔺姑娘只是想赞扬皇上和摄政王殿下治国有方,并无他意。”
温润如玉,一如他的品性。
说话此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穆淮,若说叶容宵是武官中的翘楚,那穆淮也是文官中新上任炙手可热的权贵,他的父亲是当朝臣相,刚中进士就做了太子少傅,可谓是前途无量。
席间,再次静的鸦雀无声,无一人再敢言。
这时,从坐席上幽幽传来一句玩世不恭的话,“皇舅,叔父,今天可是臣的庆功宴,惊吓了臣是小,惊扰了在座的众多小娘子可就是大罪过了。”
皇帝嗔怒,“不成体统。”
叶容宵轻笑,从开始舞起,他的目光就一直在蔺疏瑾周围逡巡,最后落在了顾长暮身上,两人隔空对视一眼。
而最后的决定权仍旧在顾长暮手中,他哂笑,将之前把玩的酒杯一饮而尽,才道了句:“赏。”
他招手,立时一名小太监上前,不知吩咐了些什么,便看见小太监走到蔺疏锦,用在座各位官员都听得到的话复述,“摄政王口谕,镇远将军之女蔺疏锦,钟灵毓秀,蕙质兰心,实乃大家闺秀之典范,特赐封号——清慧郡主。”
众人震惊,没猜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尤其是谭渺渺。
“臣女,谢摄政王殿下。”连蔺疏锦自己也没猜到,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