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并无可乘凉的树荫。
她痛得“哇哇”地叫起来,摇摇晃晃往前走,突然脚上失重,掉进的一个洞里。
洞里黑乎乎的,好在她目力极佳,一点也不影响视物。
她往洞里走去,洞道越走越宽,最后竟来到一处穴室,这穴室是人工建制而成,几面墙壁上雕刻着壁画,四个角各立着三尺高的莲花样青铜烛台,烛台里蜡油富足,只是尚未点燃。
穴室往里走还有穴室,前后左右共有四个穴室,里面放置着几副空棺材和一些陶土瓦罐,还有几个巨大的石雕,是一处被盗的墓室,而她掉落的洞口,正是盗墓贼打的盗洞。
外面日头正烈,宋溪不敢出去,干脆在那间离洞口最近的穴室坐下,和地上的蚂蚁玩了起来,等到洞口的亮光完全消失,她才顺着延伸到洞底的藤蔓爬出洞穴,她隐隐记得,她好像要去谷江城,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在清冽的月光下走着,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走到了一个小村子,村里稀稀拉拉地住着几户人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昏暗的烛光从窗户透出来。
她像幽魂一样经过村子,忽地肚子一阵抽痛,地上湿了一片,那痛意一阵比一阵强烈,她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心中害怕极了,扶着路旁的篱笆慢慢蹲下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半仰着,痛得直叫唤。
宋溪的痛呼声惊动了篱笆院的主人,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相互搀扶地走出来,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骨瘦如柴肚子却奇大的女子都吓了一跳,还是阿婆先反应过来,那阿婆心肠好,一看这女子这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招呼到她的老伴:“老头子,快和我一起把这姑娘扶进去,她这是要生了。”
老翁也回过了神,赶忙和阿婆一左一右架起宋溪,想扶她往屋里走,宋溪见有人碰她,叫得更大声了,扑腾着双手挣扎。
阿婆看她防备心这样重,安抚道:“姑娘莫怕,我们两不是坏人,你就要生了,我们这是想帮你。”
宋溪失了心智,听不懂阿婆的话,依旧挣扎着,奈何肚子疼得紧,实在没力气挣开。
阿婆看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和老翁一人一边钳制住宋溪的胳膊,扶着她往屋里去。
刚把宋溪扶到床上,阿婆立刻吩咐老翁去厨房烧锅热水,自己则拿来一壶酒和一把剪刀放在一旁。
这个村子小,人也不多,没有专门接生的稳婆,村里有人要生了都是家中年长的阿婶、阿婆帮忙接生的,一代传一代,阿婆年纪这样大了,自然也会接生,只是她命苦,就生了一个儿子,前几年还病故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哭瞎了眼。
宋溪察觉到阿婆对她没有恶意,渐渐不再挣扎。
阿婆刚刚看宋溪挣扎时敏感狂躁的样子,隐约猜到这女子或许心智不齐,担心和她说话她听不懂,就用手示意宋溪看着她,自己则先出深呼吸,在缓缓吐气,如此反复。
宋溪茫然地盯着阿婆,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看阿婆呼吸吐气的样子滑稽好笑,就跟着做了起来。
宋溪不停地吸气呼气,身上汗涔涔的,肚子的疼痛感越来越烈,那痛感似要将她撕裂,疼痛直冲脑门,放出以往的记忆,她的神智意外恢复清明,一个新的生命即将破体而出,那是她和陆肃的孩子。
阿婆看了眼宋溪的身下,孩子已经出来了个脑袋,身子还未出来,宋溪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她又痛又怕,颤抖地抓着阿婆的小臂,虚弱哀求道:“阿婆,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
阿婆听宋溪言语清晰地向她求助,以为刚刚是自己猜测错了,宋溪并非心智不全,只是防备心重,瞧宋溪苍白无助的可怜模样心疼安抚道:“孩子别怕,用力,这时一定要用力。”
宋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面无血色,说话声渐渐微弱:“阿婆,我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女子分娩时难产基本是半条腿踏进了阎王殿,若是此时再碰上母体无力,那便是板上钉钉一尸两命的事。阿婆心知宋溪要是此刻没有力气的后果有多严重,急得额上冒出细汗,慌忙中想到用宋溪心中不平事刺激一下她或许会有用,遂温声道:“孩子挺住,想想你那些想做还没做的事,想想那些让你不甘心的事,想想孩子他爹……”
宋溪原是已经痛得快要晕厥过去,却在阿婆说想想孩子他爹时目光一凛,想起那日在木屋里听到那两人说陆肃要娶孙若为妻,心中又委屈又气恨,实在想不通陆肃为何负她,咬牙用尽全身里气撕心喊着那个负心人的名字:“陆肃、陆肃、陆肃——”
宋溪将对陆肃的怨愤化为力气,腹中一阵钝痛后,屋内“哇”地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阿婆在帮她接生完后,欢喜地抱着一个湿漉漉、皱巴巴的小孩给她看,笑眼弯弯贺喜道:“孩子好福气,是个小子,你看这小腿蹬得真有劲儿。”
宋溪刚生产完,气血皆虚面色如纸,看着这个她用命护下的小生命,抿唇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曾经是那么期待她和陆肃的孩子降生,在阴暗不堪的环境中死撑着等陆肃来救她,如今孩子好不容易生下了,他爹却要娶她的好姐妹,真是好笑、好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