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雯耐着性子说:“他是我合作方。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男朋友,你别瞎打听了。你找我到底有事没事?”
老何当然不相信,这两人眉来眼去的,不是情侣才见了鬼。但他知道何亦雯的脾气,她不想说,问也没用。反正想必她总会跟她妈妈说,自己早晚也能知道。
老何不再追问,开始说正事:“我打算给你妈在新区买套房子。那边新开发的一个小区我看着不错,价格也合适。这样她以后有个依靠。毕竟这些年我也对不起她。”
何亦雯十分意外。她没想到父亲居然如此良心发现,看来父亲这几年确实发迹了,经济状况已经好到要用如此奢华的方式来弥补自己曾经的愧疚感。
她连忙点头:“好啊。那太好了。你买吧。”
老何说:“但是这个房本得写你的名字。”
“为什么搞这么麻烦?直接写我妈的名字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妈哪天改嫁了呢?”
何亦雯听见“改嫁”这两个字就觉得一股老封建气息扑面而来,她说:“她再结八次婚那也是她婚前财产。你怕什么?”
老何耐心解释:“我知道是婚前财产。那万一她走在那个人头里,这房子就有一半归那个人,另一半才归你。那样我的钱不就便宜了外人?写你的名我放心。”
何亦雯没想到父亲这么老谋深算,她讽刺地说:“我妈连男朋友都没有,你都替她把遗嘱分配好了。”
老何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爹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这个周末能不能赶回去一趟,咱把这事儿给办了?”
老何这几年在家乡那座小城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生意人了,渐渐开始自信爆棚。动不动就拽两句,意思经常驴唇不对马嘴。什么“不打无准备之仗”,跟谁打仗?什么就打仗了?
何亦雯没好气地说:“你倒不怕我结婚,然后我死在我丈夫前面?”
老何马上目光炯炯地问:“你结婚?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何亦雯冷冷地说:“我有没有对象也不会结婚。结了婚,人老珠黄了,早晚被丈夫抛弃,这么惨的日子我可不想过。”
这话她不敢在母亲面前说,怕刺激母亲伤心。但在父亲面前却肆无忌惮。她对父亲没什么好客气的,自认为肯和他坐下来说话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果然,老何略有惭愧,不再追问,转了话题说:“那你能不能这周末跑一趟,咱把这房子买了?我已经跟售楼处那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带着证件过去签几个字就行。”
何亦雯一听就烦。她家倒是通了高铁,几个小时能到,周末来得及跑一趟。可是工作这么忙,一个大好周末用在这种事上,总觉得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她讨厌回家。每次回家都觉得度日如年,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而且,何亦雯这辈子也不会回到那个小城去居住,根本就不稀罕当地那几十万一套的破房子。但一套房子对妈妈来说就不一样了。何亦雯对于自己自从上大学就彻底远走高飞的行为总有点内疚。牺牲区区一个周末,就能让妈妈得到一套房子,再自私也不能不跑这一趟。
她点点头,说:“行吧。那我就周末回去把事情办了。”
说完了她站起来要走,老何有点期待地说:“再坐会儿,要不爸爸请你吃个饭吧。”
何亦雯敷衍地说:“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我今天约好了合作方谈公事。周末见吧。”
说罢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把她父亲晾在那里。
何亦雯回到家,想起昨天妈妈和自己联络时,特意问起父亲,却欲言又止。原来是为了这个。大概是怕显得自己贪图一套房子,在电话里都没好意思直接提。
妈妈总是这样令人心酸。明明是个好人,遇见利益都不知道争抢,却偏总在没用的事情上计较个没完。何亦雯记得小时候全家一起出去吃饭,父亲选了餐厅,妈妈却嫌贵,一定要走远路换一家更划算的。平时买菜也是,几分钱也要跟人家菜贩子争半天。说起来是心疼父亲挣钱不容易,但全家的兴致常被她扫的一干二净。可离婚的时候,妈妈并不争财产,就只要了何亦雯的抚养权。母亲经济条件不如父亲,但她不愿意让女儿跟着后妈手下受气。妈妈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然而旁人谈论时,还是总说她小气又计较。
公平来说,老何也不是个在钱财上对孩子和前妻过分计较的人,但他生意有起色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以前何亦雯小的时候,老何那边娶了新媳妇又生了新孩子,新孩子还是儿子,难免过度重视。花销大,生意焦头烂额,在何亦雯身上就难免不那么大方。跟他要点抚养费以外的开销,他常会眉头一皱,问:“怎么这么贵?”
何亦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是她想报一个外教英语课。小城市有个外教课不容易,但价格在当地也显得有点贵,每个月要一千多。父亲倒是付了,但他当时那副肉痛的样子,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何亦雯记得十几岁的自己站在父亲家里,伸手和他要钱。父亲家新添的弟弟才四岁,正在家里对着保姆大呼小叫。后妈说这弟弟敏感聪明,受不得气,于是放着一个月几百块的市重点幼儿园不去,在家一个月花两千块请了保姆伺候,其余进口玩具零食更是不计其数,说是锦衣玉食一点不为过。何亦雯小的时候,两岁半就去上幼儿园了,大家都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而弟弟已经被宠成了弱智儿童,全家好像还觉得对不起他似的。
何亦雯心里想着:你儿子每个月稍微省点钱,就够我学英语了。
为了英文班,何亦雯忍辱负重地看着父亲的脸色拿了钱。但后来她再想学跳舞的时候,自己看了学费,就没和任何人提起。“不学跳舞也不会死”,中学生何亦雯对自己说。只是有时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会开了视频在屋子里偷偷跟着跳舞。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天色渐暗,饭也忘了吃。快八点了,手机响了,原来是沈浩终于忍不住发来信息,问她完事了没有。何亦雯这才想起来两人有约,不免有点歉意。想到他一直没吃饭在等她,连忙答应了。
沈浩选了离他们两人都很近的一个美式餐厅,木地板木墙裙,暖色的墙上装饰着牛头,鹿角,飞镖,和老式好莱坞招贴画。光线温暖而昏暗,放着乡村音乐,一派西部牛仔风情。
沈浩不但早就到了,桌上还摆了一份薯条和一份鸡翅。
何亦雯问:“你这么神速?”
沈浩说:“我就是点完了菜给你发的信息。如果你不来,我就自...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