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耳边突然响起刚刚那吴师爷的话,“皇上派齐相不日到达江南追查此事。我们这里怕是有场腥风血雨了!”颜斐苦笑了下,走上前敲了敲门。
大门打开,童子探出头打量了下她,“这位娘子,今日衙门沐休哩,你有什么事情请明日再来吧。”
颜斐递给他一封信,看着童子天真不解的样子,便笑着说:“是知府大人邀请我到府上一叙的。还请你把这封信给他,就说颜氏求见。”
童子答应了声,小步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跑回来打开门,恭敬地请颜斐进去。
这扬州知府虽官职不高,但依着扬州这块宝地,内府里和其他地方官衙比更加豪气。走过一个又一个走廊,终于到了大堂,堂口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字的匾额。一位老者在主位坐着,见到颜斐便立马站了起来。
据闻扬州的荀知府,如今已到花甲之年,但还是勤勤恳恳,清正廉明。眼前的老者应该就是这位知府大人了。
“民女颜氏参见大人。”颜斐低着头,福了福身子。
老者捋了捋胡子,暗自打量眼前这名女子。女子身着素白长裙,一支简单的竹簪绾着青丝,声音婉转却带着几份稚气,双手修长白皙,不经风霜,不涉尘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十六七岁的闺阁女子,和传闻中名誉秦州,医术高超的女神医不相符啊。但是据手下人这几日的观察,该女子来扬州不足一月,已是医治了好几起无人可医的病例,现扬州府的大夫无人不认识她,更何况她姓颜,不说一定是那位,也应该十有七八了。
只是瞬间的思虑,老者微微一扶,笑着道,“姑娘不必多礼,本是老朽邀请姑娘前来,还请上座。”
颜斐也不推辞,来之前就已猜到这位知府的用意,便点头致意,径直向侧位坐了。
荀知府命人看茶,坐回了位置,再次抬眼打量,见这女子五官清丽,虽不施粉黛,但更显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神情沉稳,唇眼皆带着笑意,虽不言语,但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心中莫名对这女子添了几份信任。
“今日请姑娘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荀知府开门见山说道,“听闻我们扬州府来了一位女大夫,普通的病症不医,滋事犯法的病人不医,专治疑难杂症,且不收诊费。来扬州且一月,就已经救活好几个半截入土的病人,上至富甲一方的冯家少爷,下至面摊老板,要饭的婆子,不论贫富,不论贵贱,只要有求,便给医,给治,请问是姑娘否?”
颜斐听着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不置可否,只微微笑着,抿着茶。
荀知府当她是默认了这个身份,便继续说道:“本官还听闻秦州有一位女神医,也姓颜,神医之名誉满整个秦州城,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有曾治好的病人,着重金为这位神医建了一座庙宇,还做了金身的雕像奉在庙宇内。颜氏,医女,不知是否还是姑娘?”
颜斐放下茶杯,浅笑道,“知府大人唤民女来此,不仅是想确认民女的身份这么简单吧?没错,您口中的扬州,秦州的女大夫都是民女,大人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知府大人心中微微惊叹,虽然刚刚已经猜到,但没想女神医真的就是这名如此年轻的女子,真可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姑娘爽快之人,本官就不作扭捏之态了,当今太傅重病不治,危在旦夕,寻举朝名医重金求治。虽然本官知姑娘行医不为名利,但是太傅的病,来的古怪,且无人可治,本官知姑娘一定是感兴趣的。不知姑娘可愿随本官一同进京为太傅治病?”知府说完,竟起身弯腰向颜斐行了个大礼。
颜斐倒是没想到这扬州知府所求竟是为当今陆太傅,又想起那吴师爷的话,柳眉一蹙,当下便站起身。
“想来知府大人对我打探不够仔细,我是普通的病症不医,滋事犯法的病人不医不假,但还有一点,官家显贵之人不医,这也是我行医的准则。很抱歉,恕难奉陪了。”
荀知府见她要告辞离开,也顾不得细想,急道:“姑娘能否再考虑下,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是陆太傅,当朝国舅,若医治好了岂不是造福我大俞百姓!”
颜斐转过身看着他:“大人是扬州的地方官,身处江南,却记挂着远在京都里的陆太傅,且费尽心思邀我来此,冒昧一问,大人所图为何?”
荀知府愣了神,自是因为太傅是因江苏巡抚贡物丢失才病倒,而江苏巡抚又是他顶头上司,若是这次能帮上忙…
颜斐不等他回应,接着说道:“我来扬州这一月,听无数百姓夸赞扬州的知府大人,执掌扬州府衙二十余年,高风亮节,刚正不阿,手下没有一桩冤案,百姓无一人不服,是不可多得的父母官。因此今日前来,特替我的几位病人感谢知府大人,希望知府大人福体安康,不忘初心。”
荀知府呆愣住听完,来不及回应,看着这名女子转身离去,裙裾被微风带起,卷起一片浊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