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村需要劳力帮工,而郭村却留不住青壮年,我们不是要建立新农村吗?新农村应该什么样?不就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定祥和,环境清新雅致,安静平和吗?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寻求一个温暖、温馨的家园吗?这些只有城市才有吗?农村不也是家园所在吗?”
看着齐天翔愈发严峻的神情,冯俊才略微忿忿地说:“国家这方面鼓励建立新农村,一方面却在鼓励和忽悠农民进城,而且这边是大力发展农业,另一边却是在搞经济***,什么房地产,什么金融创新,什么资本游戏,把个人心搞得乱哄哄的。以至于年轻一些的农村青年,一心想着的就是跳出农门,到城市过更好的日子。不再年轻的壮年,去城市打工,做着比农村更苦更累的工作,就是为了获得一定的收入,而这些好不一定能够得到保障。人都走了,都离开了土地,广大的农村地区怎么办?城市再大,再繁荣,可毕竟也只是一少部分,更大的区域在农村,没有了农村的稳定,十几亿人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社会的安定和谐,共同致富如何实现?没有了农业和农村这个后盾支撑,城市能够持续繁荣昌盛吗?”
冯俊才认真而严肃地说着,停顿了一下,不由看着齐天翔大胆地说:“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中央的政策错了,还是执行政策的人错了,农村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想不通。”
“怪话连篇,这样的话也是能够说?能够随便议论的吗?”始终耐心地听着的梁冰玉瞥了一眼神色严峻的齐天翔,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冯俊才,严肃地说:“你一个县委书记,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瞎想瞎议论什么?还显不够乱吗?”
梁冰玉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对冯俊才说:“山区农村问题多,困难大,尽力解决就是了,你们搞的精准帮扶,科技帮扶的作法就很好,不但在郭村产生了明显的效果,在其他一些山区村子效果也逐渐显现,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走下去就是了。农村发生了实实在在的变化,你还担心没有吸引力?农村富裕了,还怕找不到接班人?关键还是选好当家人,一个好的当家人可以发挥的作用,可以抵得上十份政府文件的效力,这才是你们应该做到工作,没事发什么牢骚?说什么怪话?”
“让他说,看他还能说些什么?”齐天翔接过梁冰玉的话,神色平静地望着大家说:“实践中的观察和思考,带来的就是最真实的现实感受,有思考总比浑浑噩噩地当太平官好一些,能为民生福祉忧虑和担心,就更比只为自己的仕途和官位着想的人有担当,这不是坏事。”
齐天翔说着话,眼睛盯着冯俊才严肃地说:“梁市长批评的很对,可以有想法,也可以有思考,但想法和思考必须是建立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之上,也必须是经过实践充分检验的,只有这样才能作为政策和作法付诸实施。但在这之前,对待上级的政策和决定,不议论,不非议,更不停步不前,这是基本的组织原则,也是对每个党员干部的基本要求,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嘛!”
齐天翔说完这些,环视了大家一眼,也就不再说话。大家都明白齐天翔话里的意味,看似带有质疑和批评的口吻,可却是在为冯俊才解围,甚至还有表扬和赞赏的意思,实际上也是齐天翔自己真实意图的表示。
齐天翔不再说什么,大家也就不再作声了,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车队缓缓地进入了县城。
下车进入宾馆的时,吕山尊有意挨近了齐天翔,与他并肩走着,压低了嗓门若无其事地说:“当年真理问题大讨论,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一篇理论稿引起的,小球转动大球的事情从来都不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只看怎么引导和如何布局了。”
齐天翔侧脸深深地看了吕山尊一眼,又看着匆匆走在前面引路的冯俊才的背影,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他很知道吕山尊话里的意图,就是以冯俊才的名义发表那篇文章,有关部门借机造势,从而使这种意图明确地传递出去,达到自己不出头露面,却可以名正言顺实现农村工作中心调整的目的。
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也可以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但这却不是他的真实目的,而且也显然会将冯俊才推到风口浪尖上去,这都不是最佳的选项,还是要看看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