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宣府镇城的胜利后,并没有急着东进,而是采取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方式,先将大同镇和太原镇派出的援兵给歼灭,这才挥兵长城内关,如今居庸关告急,但并未出现大的险情。
鞑靼人那边打得不急不燥,朝廷这边就显得不温不火。
大明缺少朱祐樘这个主心骨,原本此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太子监国,由太子来拿定主意,即便太子不参与到军政策略的讨论中,也可以让太子代皇帝拍板,这样会让朝中大臣安心许多。
但现在的问题,太子朱厚照根本不成气候,从皇帝到朝中大臣,都没有将朱厚照当回事,以至于朱祐樘一病不起后,朝廷就少了拍板之人,居然让大臣自行商议。若是平日军国之事,或许没今日这般拖沓,问题是现在所有行军打仗,包括勤王、驻守等事宜,都不是随便一个朝臣能担当的,没朱祐樘首肯就是不行。
王守仁说过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又有几名官员出来说话,但这几人的见地居然还不及王守仁。
如此一来,就连谢迁也不得不承认,王守仁在分析当前时局颇有独到之处,绝对是个可造之才,但想到王守仁对于土木堡之战的评价,他心头就是一阵恼火,再想到王守仁跟沈溪同科进士,谢迁更是来气。
“看看人家王伯安,好好地当官,一步步成为朝廷柱梁。反观沈溪小儿,被你们抬到高位上,委以重任却又不相信他,污蔑他谎报军情、军功,现在还将他置之死地,真是让人寒心啊!”
谢迁可不会承认是自己间接害了沈溪,他觉得是李东阳、马文升、刘大夏等人对沈溪的不信任,才让沈溪落得被困土木堡的结局。
朝堂议事,在进行两个多时辰后宣告结束。
谢迁听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浑浑噩噩,脑子一片糊涂,事后他回想一下,甚至想不起除了王守仁那段关于对土木堡战事的议论,还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似乎别的分析都只是纸上谈兵,完全没有实用性。
“若是沈溪小儿在,一定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大局、细节,还有对于未来的判断,绝对是一说一个准儿!”
因为朝廷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作为内阁首辅的刘健,以及次辅的李东阳,此时此刻也难以再用之前那些告假的借口不入文渊阁值守,谢迁便有了更多时间回府。
结果他还人还没走出午门,马文升已快步跟了上来,那腿脚之灵便,简直不像屡屡告假在家的七十多岁垂暮老人。
“于乔,还因为王伯安所说之事不悦?”马文升上来先见礼,随即笑呵呵问道。
谢迁没好气地说:“莫不是在马尚书眼中,我是如此没有气度之人,要跟一个后生斤斤计较?”
马文升笑了笑,如果是平日,他还真会承认下来。因为在他眼中,谢迁就是这么个喜欢意气用事的“后生”。
在谢迁眼中,王守仁和沈溪等人都是后进晚辈,但在马文升眼中,谢迁又何尝不是如此?
马文升道:“于乔,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有件事不得不跟你说明。之前我曾收到时雍的来信,说及沈溪在宣府之事……”
谢迁一抬手,打断马文升的话:“多说无益,宣府如今已全线失守,难道土木堡还会发生奇迹不成?”
马文升道:“于乔就不想听听时雍对于沈溪的评价?”
谢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他刘时雍算什么?这会儿在我面前装好人了?当初若非他向陛下举荐,沈溪小儿如今还在东南剿匪,好好做他的三省督抚,那是何等风光?”
“也不看看近来东南沿海奏报,沈溪小儿在闽粤桂不过一年时间,甚至不涉民政,便做出大量惠民之举,盗寇不得存,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何等功劳?”
“哼哼,即便有如此政绩,还是不可避免在土木堡做孤魂野鬼,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他刘时雍?”
愤怒起来,谢迁言辞可没平日那么随和。
不过也并非完全迁怒他人,谢迁觉得刘大夏在这件事上负有很大的责任,别说在马文升面前,这会儿就算在皇帝面前,他该骂还是要骂。
当初为了不让沈溪去西北,谢迁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处处跟朱佑樘唱反调,但后来终归没阻拦住。
谢迁虽然在骂刘大夏,其实是在恨自己,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沈溪,让沈溪在朝堂上步子迈得太大,这下终于出问题了。
马文升叹道:“于乔不必如此消沉,如今尚未得到土木堡失守的消息,沈溪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呢?”
谢迁不屑地道:“哼,马尚书何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土木堡地处居庸关之西,如今内关以西,即便是怀来卫和延庆州都无讯息,土木堡即便失守,京师能得到消息?马尚书莫非认为沈溪小儿有能力跟鞑靼人一战?”
马文升摇了摇头:“换作别人,定然是不可能,但沈溪此子……却不尽然。”
一句话,便让谢迁眉头紧锁,心中开始思考马文升说这番话的用意。
听起来,好似是在恭维沈溪,也是在安慰谢迁。但仔细想来,马文升这话说得还算是有几分道理。
换了别人,那一定是不行,大明军队和将领的德行,谢迁和马文升都很清楚,马文升在西北带兵多年,亲自领兵打到哈密,而谢迁在朝中处理政务多年,对于军队那些破事了解得更是清楚。
大明*****战斗力偏弱,这是事实,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将领有一定才能,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在沈溪身上,这条定律似乎不奏效。
马文升道:“弘治十三年,西北那一战,你我不也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吗?那时候沈溪身边的兵马,似乎还没今日这般多吧?”
谢迁琢磨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嘀咕道:“沈溪小儿似乎从居庸关带走不少火炮和炮弹,还有新式火铳、火药……”
沈溪从居庸关带走大量火器的事,之前朝廷得到过奏报,内阁拟定票拟的还是谢迁本人,谢迁有意将这事大事化小,因为他觉得给沈溪一点火器,没什么错处,谁让佛郎机火炮和火铳就是沈溪从佛郎机人手中搞到的?
现在想想,当初沈溪不过十余门炮,外加几辆牛车,居然就创造榆溪河大捷,至今这一战仍旧被朝廷上下津津乐道,可惜别人说及这事,总是将神奇归在刘大夏身上,而不是真正功勋之人沈溪。
马文升再道:“沈溪自身领兵数千,再加之隆庆卫后续调拨的援军,总兵力应该有七八千左右,以土木堡地势,若他能以火炮据城而守,或许可坚持多日……”
谢迁摆手道:“不必安慰我了。马尚书,我且问你,沈溪手头粮草有多少?御寒的冬衣可完备?有没有可以用来防御的器械?”
马文升年纪大了,只负责大的方向决策,对于兵马粮草配备等具体事情懵然无知,所以他只能摇头。
谢迁有些烦恼道:“如今连沈溪军中残存兵马数量且都不知,粮草、辎重配备也都两眼一抹黑,如何敢称可堪一战?土木堡地势虽高,但被四面围困,定当缺水,这种境况下,除了突围一途,莫非还有奇迹?”
马文升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小的动作,也证明在他心中所想,土木堡的确是没有可反败为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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