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溪原本的设想中,西北这趟差事,怎么都轮不到他。
皇帝不可能打自己的脸,当初有意将他调到西北担任延绥巡抚,结果被谢迁阻拦,转而想利用朱晖的爵位和威望来驾驭三军,于是朱晖便做了延绥巡抚。
现在战败,皇帝认错需要背负很大的舆论压力。
如果领兵的是马文升或者张懋也就罢了,可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再让他去“力挽狂澜”,不但要顶着别人的质疑,而且太过冒险。
现在朱祐樘却打破世俗成见,坚持让沈溪担当大任,沈溪只能理解为,谢迁把他彻底给“卖了”,不但将西北一些战略部署归功于他,还将之前对西北鞑靼人南下的判断,以及应该固守不出的战略原则等等,都跟皇帝详细言明。
皇帝一看,原来谢卿家并非是那个“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的人,这个人却是沈卿家,既然之前就有意让沈溪往西北为延绥巡抚,现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让沈溪再出来领受这差事,或许还可以创造奇迹。
于是朱祐樘便向沈溪提出派他到西北履职的事情。
乾清宫内虽然灯火昏暗,但所有人都看着沈溪。
之前在场几位重臣都看不起沈溪,但在谢迁陈情后,刘健、李东阳、张懋都对沈溪高看一眼。
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相继经历泉州和榆溪之战两场对大明有巨大意义的战争,甚至都是主导者,居然在今年的战事前能预见到西北战局的所有变化,还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认为鞑靼人在这几年的内斗中并未伤及根本,应该本着“止战”的原则,那让沈溪去西北领兵,未尝不可。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沈溪死在西北,反正不会调拨给沈溪多少人马,让他去闯一闯,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呢?
这些人所想,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沈溪去了西北,最差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不太可能会令战局恶化。
但在沈溪看来,这分明是皇帝和一干朝中重臣嫉妒他的才华和先见之明,故意派他去送死。
你不是能耐吗?
光会纸上谈兵没用,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去为大明建功立业,效死命,如果完不成任务别回来!
面对所有人或是同情、或是揶揄的目光,沈溪如实陈奏:“回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对于西北战事所知甚少,怕误了大事,请陛下另觅人选!”
就算知道不该拒绝,沈溪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命令。
耗尽心力在十三岁考中状元,如今十七岁,官做得很顺,结果一句话去了东南,他就要带着家眷往东南当一个空头元帅,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把队伍组建起来,甚至钱粮调度都是靠自己一力承担,平匪刚有起色,皇帝来一句,你回京城来,他就得屁颠屁颠回京,现在西北战局恶化,随时可能会重蹈几十年前土木堡之变覆辙,又来一句,你去西北,他就得老老实实去西北送死?
在沈溪看来,如今西北局势,给他二十万兵马都未必能力挽狂澜,土木堡之变英宗率军号称五十万,最后还不是落得铩羽而归的结果?
固守城塞固然几万兵马就足够,但正面跟鞑靼人交手,胜率低得可怕。
朱祐樘听到沈溪的说辞,反问:“沈卿家,你可有别的好人选?”
皇帝当着三位阁臣,还有执领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大臣的面,问一个正三品挂职的右副都御史有谁来当人选,那不用说就是皇帝不满意沈溪的答案,让沈溪自己举荐。
沈溪直言道:“马尚书老当益壮,深谋远虑,可为主帅;张老公爷策马骑射,不减当年,乃是摧城拔寨的不二人选……这几位,都比微臣更有领兵之能,微臣实在不足以胜任!”
张懋笑了笑:“沈中丞过谦了,老朽已久不跨马背,如今骑射早已生疏,边疆戍卫重任还是要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肩上!”
朱祐樘期冀地看了张懋一眼,这说明皇帝也有意让张懋出来主持大局,可在听到张懋之言后,朱祐樘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皇帝心目中,始终是京畿周边的戍卫最重要,无论是张懋,还是他觉得不堪大用的寿宁侯张鹤龄,都不宜出征。
“沈卿家,朕实在找不出别的人选,你在东南平定匪寇,做得很令朕满意,朕召你回京城将你赋闲,本就是国家社稷的损失。如今你领延绥巡抚之位,掌王命旗牌,特调配六千京营人马随你一同西进,搭救延绥镇,最好能够将榆林卫城夺回来,朕就将全部希望凝聚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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