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没发完的火气,开始往沈溪身上撒,但他也知道这件事跟沈溪无关,并未迁怒。
沈溪道:“连阁老也说陛下如今并非春秋鼎盛,那岂不是说,陛下其实已在为将来的事情谋算”
谢迁眯着眼想了想,道:“你说的这些,我跟李大学士也谈论过,可他始终认为,要嘉奖功勋,首先要立好规矩。一次升迁如此多人,怕是有伤朝廷的体统<>。”
两个大学士,都是外人敬仰称颂的对象,自己却争得不可开交,真不知道是谁不顾体统。
“那两位阁老最后商议的结果呢”沈溪问道。
谢迁摇头:“事情与我等无关,本为吏部之职责,有何结果可言终归还是要看马尚书之意。”
为了一件不归自己管的事情,如此争论,更加没有必要了。但沈溪由此也感觉到,谢迁已经不再只是外人印象中那个随大流的“尤侃侃”,随着在弘治皇帝心目中地位愈重,谢迁不甘于落在刘健和李东阳之后,这会儿也是努力奋发向上。
沈溪耸了耸肩:“学生身为翰苑之臣,又是受赏之人,不敢过多议论。学生只求最后在受赏者中,有我一份功劳便好。”
这回答,让谢迁气愤难平。
他想变着花样套沈溪的话,可沈溪就是不上当,根本就没有替他揣度皇帝的意思。
三月二十,这天时值殿试放榜,又非东宫进讲日,沈溪便与苏通和郑谦约好,一起去观放榜,其实是想出来走动一下,喝喝茶,顺带看看春景。
苏通和郑谦都不在进士之列,他们看放榜只是跟着凑热闹,不过倒是有两名新晋的福建进士与他二人交好,一起请了过来。
这两位新科进士对沈溪恭维异常,但年岁似乎大了些,均已年过四十,家境都不错,一问之下,才知道二人已经考了三四届会试,今年终于轮到他们金榜题名。
“沈大人,您可知,本届会试取了三百名贡士,为何殿试时,却少了一人”
郑谦在两名新科进士面前,也要称呼沈溪为“沈大人”。换作平时,他称呼沈溪为“沈谕德”,或者跟苏通一样占便宜,称呼沈溪为“沈兄弟”、“沈老弟”。
此事沈溪之前也有听闻,说是三百名贡士当中,最后被刷下去一人,只取了二百九十九名。
至于那倒霉者是谁,为什么会被刷下去,沈溪就没打听到更多消息了。
谢迁作为会试主考官,肯定知道其中秘辛,但沈溪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询问谢迁。给自己倒了杯茶,沈溪摇头笑道:“并不知悉。”
苏通在旁边接过话茬:“近来倒是不少人风传,说是三百名贡士之中,有一人得急病而死,但说来奇怪,三百人中缺了谁,却不得而知。”
沈溪点头。虽然按照规矩来说,取了多少名贡士,到殿试时是不会刷下来的,但弘治十五年的这届殿试却有所不同,殿试前就少了一名贡士,以至于最终参加殿试的人只有二百九十九名。
关于少那一个,有很多种可能,比如说得急病死了,或许是家中直系长辈过世需要回乡守制,又或者是事后被查出有作弊或者不法的举动,被剥夺资格<>。
这种事朝廷一般不会张扬,所以就算外面众说纷纭,有司衙门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很快,开始传胪放榜,一个个排名相继出来。
跟沈溪坐在一起的两名福建籍新科进士,最后只是列于三甲,看情形要先在六部以及各寺司衙门中苦熬几年,然后才有机会放任地方官缺。
但他们还有一个机会,就是在殿试放榜后参加翰林院庶吉士的遴选考试,最后会有二十名左右的录取名额,成为翰林院的庶吉士。
在这届殿试中,有许多沈溪知道的名人,诸如康海、李廷相、王廷相、孙清、何塘等人。
而孙清作为本届会试榜眼,年届十九,跟沈溪一样属于“少年得志”,但仔细一比较,跟沈溪还是有些差距。
最出人意表的,却是会试会元鲁铎不但没中状元,甚至连一甲都没进入,由此可见这次殿试有多残酷了。
但沈溪还是从报喜的人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让苏通和郑谦均感觉有些尴尬不是别人,正是跟他们算是“旧交”的吴省瑜。
吴省瑜列于二甲第六十五名,算是“进士出身”。
“却未料,吴大才子居然中了进士,也算年少有为了。”吴省瑜现年十九,跟榜眼孙清同岁。
几人正说话间,朱起匆匆忙忙上得楼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老爷,您快回府上看看,给您升官报喜之人,已经到府邸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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