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没旁的事你就先回吧,这大过年的朕也不得清闲……记住,到上元节前没要紧事别来见朕。”
张苑又应:“陛下,老奴明白,老奴会把所有事都处置好。”
“嗯。”
朱厚照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张苑爱去哪儿去哪儿,张苑恭敬往门口退去,还没出门,就见丽妃跟前几日所见的那名侍奉皇帝的女子一起进来,以张苑想来,平时朱厚照并不会召女人到寝殿。
张苑没有停留,直接出了门口,里面隐约传出丽妃说话的声音,他本想竖着耳朵仔细听听,却见小拧子信步走来,便不再多停留,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大门被人给关上了。
张苑心想:“陛下的脾性跟以前果然有所不同,现在开始学着跟女人厮混,同榻入眠,那以后岂不是日夜都要荒唐?龙体可受得了?”
小拧子走过来并肩而行:“张公公,你这是办完事要回宫去?”
“咱家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张苑脸色沉下来,侧头看去,“咱家再怎么说也是司礼监掌印,你就不知道放尊重点儿?对了,刚才跟丽妃一起进去的女人是谁,有何来头……”
小拧子冷笑一下,大概觉得张苑话太多,甚至生出几分轻蔑。
张苑本想继续追问,但见小拧子表现出一副拒不配合的姿态,也就不再多问。
张苑暗骂:“这小子,一朝得意便猖狂,以后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有多余赘述,张苑径直往豹房外而去,当天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第一件事却是先回家跟他的婆娘钱氏见面。
“那女人,恬不知耻,勾三搭四,每日都不知在外面做什么龌蹉事,若非现在希望她跟我一起过日子,非把她腿给打折不可!”每当张苑想到钱氏,心中便生出一股愤恨,但更多的却是极大的负罪和自卑感。
……
……
初五这天,沈溪仍旧到吏部衙门,主持面试到京述职的地方考满官员。
因为需要亲自接见,沈溪就好像是接见员工一样,每一个都需要简单交谈一番,这些人中有不同的性格,人品方面各不相同,沈溪都能聊上几句,让人如沐春风……
沈溪原本觉得要面对这么一群官场老油子,工作难度很大,但亲自见过后,却觉得不过如此,每个官员面对他时都唯唯诺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多人甚至主动交代自己的一些小毛病,面试远比他想象更为顺利。
没到黄昏,面试便结束,他跟下午才赶来衙门的王敞打过招呼,让王敞把他做的笔记给整理好,便回府去了。
到了家中,得知周氏到来……这还是周氏过年后第一次见到沈溪。
“憨娃儿,你真那么忙吗?过年都不知给爹娘拜个年?”周氏见到沈溪,立即拿出声讨的姿态。
沈溪道:“之前孩儿也想去,不过娘一直忙着走人户,怕没时间,便没过府去问候。”
周氏很不耐烦,摇头道:“别给娘解释,就算你当了官,也要讲究孝道……娘倒要看看你现在都在忙什么,一天到晚连见个面都难……娘觉得,朝事重要,家事也重要,你有闲暇的话,就不能多陪陪家人?沈家现在急需开枝散叶……看看大郎和三郎,已经各有三个儿子了,而你这边……真让娘丢脸。”
沈溪对于子嗣的问题,一向不那么关切,毕竟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家里人气很旺盛,并不觉得需要为了生孩子刻意做什么。
沈溪道:“不是还有泓儿么?”
“那是你义子,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这年头还有把干儿子当亲儿子养的?你又不是没儿子!”
周氏发了一通脾气,不过很快平息下来,道,“有件事要你做。”
沈溪对于周氏那些破事一向不怎么理会,不过还是耐住性子做了请的姿势:“娘请说。”
周氏道:“你当娘非要让你去跟沈家那几房人见面?当然,刚开始娘确实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想清楚了,他们算什么东西,怎有资格跟我儿这样的朝廷大员见面?这次跟你说的事,是有关二房的……你大伯说,有人见到你二伯母在京城出现,听说你二伯也没死,你有那么多门路,不知去查查?”
当周氏用热切的目光看过来时,沈溪大概便理解,这是周氏为了证明自己家主权威的一种方式。
沈溪摇头:“二房现在小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为何一定要找二伯和二伯母回来管着?”
周氏不耐烦道:“人死也要留个念想,他们离家多年,难道一直这么耗着?总归要把人找回来,而且你之前不也说过,他们没死吗?”
沈溪道:“恕难从命。”
“你个臭小子,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周头心头火起,沈溪的回答让她很没面子,严重打击了她这个沈家家主的威风。
谢韵儿赶紧过来劝解:“娘,您别怪相公,其实他也想帮沈家,只是两个失踪那么久的人,一时半会儿不那么容易找到。”
周氏见儿媳帮儿子说话,便不再跟沈溪置气,她也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全部是靠儿子得来的,没资格打骂,当下忍着火气道:
“不管怎么着你都要把你二伯和二伯母找到,为娘就想让沈家几房人整整齐齐,这也是娘答应过你祖母的事。”
沈溪没有回答,周氏也不想跟儿子多废话,嘴里嘀嘀咕咕,却站起身来,由小玉送出后堂。
……
……
小玉陪周氏一起出去的目的,不仅仅是送周氏走,更多是要带周氏去库房拿些东西,每次来都不会空手而归。
周氏走后,谢韵儿见沈溪沉默不语,不由劝说:“相公,别去想娘的事情了,其实娘也不想为难您……”
沈溪叹道:“早就说过,人是能找到,却带不回来,毕竟很多事跟以前不同。”
谢韵儿虽然不清楚沈溪为何如此说,却识趣地不多评价。
一直到晚饭时,沈溪都缄默不语,好像还在生闷气,不过如此一来沈家一帮女人也都消停了些,晚饭吃过后没了兴致叽叽喳喳,一双双眼睛都往谢韵儿身上看,似乎想从这个一家主母身上得知沈溪到底为何会生闷气。
当晚轮到谢韵儿陪沈溪。
沈溪留在主屋,谢韵儿先到隔壁屋子沐浴,等她回来时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近来沈家的女人都懂得装扮自己了,连谢韵儿都有少许改变,身上还带浸人心脾的花香。
“相公,这屋子里可真暖和。”
谢韵儿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想让沈溪忘记之前的不快,但其实她明白,沈溪不会因为周氏要找沈明有夫妇的事而耿耿于怀,应该是另有心事。
沈溪抬头看了谢韵儿一眼。
谢韵儿冲着沈溪莞尔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毕竟在沈溪这样有着大男子主义心态的男人面前,谢韵儿终归是个娇滴滴的小女人。
沈溪一摆手,谢韵儿走过去,轻轻坐到沈溪怀中。
谢韵儿温柔地道:“相公,别想娘交托的事,要不妾身回头跟娘说说,让她放弃……”
沈溪道:“没事,我不会多想。”
谢韵儿含羞带怯地说道:“那就让妾身好好伺候一下相公,让相公忘记烦忧可好?”
“哦?”
沈溪望着谢韵儿,稍微不解。
不过马上,他便可以感受到谢韵儿最温柔的一面,甚至在温柔中还带着几分妩媚,这也是谢韵儿平时不会在闺房外所显露出来的,毕竟她在沈家内宅那么多女人面前,要表现出自己正房的威严,做沈家女人的表率。
这也跟周氏不能当贤妻良母有关,不得不由她这个沈家正妻来出马。
不过到了闺房中,谢韵儿就没必要去保留那么多矜持,而以往她从沈溪这里也得到了很多的尊重,她到底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身上带着的风韵,也是谢恒奴和尹文等小丫头所不具备的。
“还是夫人疼我。”沈溪仰躺在那儿,望着一脸红润之色正在悉心侍奉他的谢韵儿,不由温柔笑道。
谢韵儿道:“妾身也知道,家里的小丫头太多,未必会尽心照顾好相公,平时妾身也会多提点她们一些,你这做老爷的未必需要时时都用笑脸对她们,偶尔也可以板起脸来,就好像今日这样……丫头们怕了,自就会更懂事些,而非平时那般刁蛮任性。”
沈溪笑道:“管教后宅的事,就交给韵儿你了,在这方面我有些不称职。或许这就是我最大的弱点吧。”
……
……
几天差事忙下来,沈溪并不轻省。
他需要将王敞整理好的记录拟成奏疏,呈递通政使司,仍旧走年前吏部考核的流程,至于内阁或者司礼监是否会将他的奏疏压下去,并不在思虑范围内……有了年前张苑绕过内阁上奏的事,沈溪觉得谢迁不会再用这种手段针对他。
此时仍在正月休沐期。
不过沈溪不得空闲,马上又转到兵部,他得兼顾中原、沿海和西南三处兵马调动,身为两部尚书,沈溪虽位高权重,但肩上的担子也会更重些。
兵部的事只有陆完能帮上忙,但沈溪又不好意思每次都去麻烦陆完。
之前陆完已将脏活累活干了,好不容易等到年初休沐,本该让陆完休整一段时间,而且还有军事学堂的事,就算陆完也没法帮到他多少。
“……大人,刚得到消息,说是中原一带盗乱加剧,原本胡大人已将各州府贼军给压下去,只等分而破之,孰料有一伙人马突然杀出来……这批人马进退有序,装备的武器比普通贼军更为精良,胡大人目前无法顺利平叛,叛乱大有往北方扩大的趋势……”
消息由熙儿带回来。
云柳去查倭寇的事,没办法从江南赶回来,使得北地情报搜集便得困难起来。以往有云柳统筹大局,整个情报系统运行如臂指使,效率很高,熙儿没有云柳那么高的能力,只能按部就班行事,所以消息的获取相对滞后。
如今中原盗乱愈演愈烈,甚至胡琏都开始上奏,熙儿才得知一些消息,立即汇报到沈溪这里。
此时沈溪正置身城西,情报系统建立的一个秘密据点,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此时脸色阴沉,很多事超出了他的掌控。
“贼军人马具体数量有多少?”沈溪问道。
熙儿难以回答,她获得的情报多且杂,又未归纳汇总,以前云柳轻松便完成的事,到她这里却成了一团乱麻,无法理清。
沈溪道:“没想到,原本只是纤芥之疾的中原盗乱,地方民生才刚有所恢复,叛乱便呈现愈演愈烈之趋势,看来历史上很多事都难以避免,并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出现而有所改变。”
熙儿瞪大眼睛望着沈溪,不明白沈溪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
沈溪再道:“关于你师姐那边的消息,你不用理会,相信你师姐在南方会把事情处理好……另外,你找个人通知你干娘,我有事让她去办。”
“干娘不在京城。”熙儿道。
“那她去了何处?”沈溪冷声问道。
熙儿想了下,又摇摇头,对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沈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你把精力更多放到中原盗乱上,东南沿海和西南内陆叛乱,始终距离京城很远,暂且不会威胁到大明江山稳固,但若是中原盗乱继续蔓延下去,会对朝廷安稳不利……你多派人手调查,不能再什么事情都是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