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里出来,有些灰心丧气,不过眼睛里还是闪烁着一丝希望,对得到钟夫抱有期冀。
以前连人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得到了。
现在人已找到,就算是对方还没屈从,他始终会有一些办法,就算他自己没有,别人也会想方设法帮他达成心愿。
“陛下。”
江彬和小拧子都赶紧迎过去,江彬主动行礼,这会儿正是他邀功的良机,却发现皇帝的脸色似乎不是那么好看。
而且朱厚照出来的时间,似乎太快了点,照理说进去怎么也得停留一两个时辰,得到梦寐以求的女人,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朱厚照抬头看了二人一眼,随即一摆手,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落寞,随即道:“先把人安置好,派多一些宫女照顾,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她自尽,再就是派人安葬她的家人,朕实在亏欠她太多了。”
朱厚照并没有问钟夫人亲人是怎么死的,这不在他考虑范围内,甚至觉得这些人死了更好,至少不会有人妨碍他。
旁边小拧子则在眨巴眼睛,思索朱厚照这话里蕴含的意思,却见朱厚照带着失落神色往后院走去,走到半道又好像记起什么,对小拧子道:“你去叫张苑来,他或许有办法。”
小拧子道:“陛下,不知是什么事……您还没跟奴婢说呢……”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那个钟夫人,你还记得吗?现在她回来了,朕希望这件事……咳,对了,一定别让沈先生知晓,之前沈先生还为钟夫人的事跟朕争吵过,若他知道朕把人带回来,甚至钟夫人身边的人因此而死,沈先生怎能不跟朕急?”
小拧子非常吃惊,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江彬,心想:“这江彬好大的本事,当初钱宁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找到人,怎就被三两下给找回来了?要是跟张苑说……他还不得气死?好像当初就是在他手里走掉的吧?”
因为小拧子对于当时的情况并不太了解,在钟夫人的问题上,朱厚照并不想跟他多交流。
小拧子先是领命,琢磨如何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说是不让沈溪知道,但其实他最希望就是让沈溪知道,因为他怕钟夫人的到来,会打破皇帝身边逐渐定型的势力格局。
朱厚照好像变成多愁善感的怨妇,在那儿自怨自艾:“朕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她到底照谁啊?或许是朕这一片心托付错了海棠?”
小拧子听到后心里觉得不对味:“这都算什么比喻?陛下为何闹得自己跟个女人一样?”
江彬在旁道:“陛下,要不把人直接迷晕,您看……”
朱厚照怒不可遏:“你知道个屁啊,如果朕要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她,也不至于会等到今天,对于她的经历朕很痛心,想好好呵护她,所以朕希望得到她的真心,哪怕需要时间,朕也要等……只是不能让她再逃走,若朕再失去她的话,怕是永无机会将其找到。把人看管好,你们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
……
小拧子赶紧出豹房,把事情告诉张苑,让其知道现在皇帝的为难。
人是找到了,但奈何这女人并不屈服,以至于皇帝现在很烦忧,想方设法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钟夫人的身体,而是她的芳心。
“……拧公公,你不是跟咱家开玩笑吧?人都找回来了,陛下还用得着为难?谁敢在陛下面前犯拧,那不是找死吗?”
张苑冷笑不已,他觉得小拧子是故意跑到他这里来大放厥词。
小拧子道:“你爱信不信,人是找到了,但这个钟夫人夫家几乎死绝了,连她的孩子都死了,就剩她一个人,还能用死来威胁她不成?反倒是她用死威胁陛下……”
“陛下已经应允替钟家人收尸,现在好生款待,而且陛下也说了,不允许用强,只能等钟夫人自己回心转意。”
张苑问道:“那钟家人是怎么死的?被江彬派去的人杀死的?”
小拧子摇头道:“咱家从何得知?若非陛下说,咱家都不知被带回来的是钟夫人,这女人不简单,当初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你张公公还因此而落罪,是吧?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若是能帮陛下成就好事,那你岂不是又能得陛下欣赏?”
张苑打量小拧子,显然是不太相信,总觉得对方是在挖坑等他跳。
“谈何容易?”
张苑道,“这女人油盐不进,当初钱宁往辽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人找回来,一点儿攀龙附凤的心思都没有……这种女人最难对付,除非用恩情……但又因她守贞之心甚坚,恐难以动摇其心志。”
小拧子脸上带着奚落的笑容:“你在这里说这些有何用?你有见地,去跟陛下说去,陛下听你的才管用,或者你直接去劝那女人。咱家已将陛下的意思传达,你是否去面圣,那是你的事,咱家先回了。”
因为是半夜,小拧子不想在张苑这里多停留,转身便走。
张苑连忙道:“等等。”
小拧子驻足回头,“张公公还有事么?”
张苑厉声道:“你是否跟咱家同去面圣?这时候,要进豹房可不太容易。”
小拧子显得很不屑:“你奉皇命前去,谁敢阻拦你?咱家得回去歇着了,面圣你自己去便可,若是江彬敢阻拦你的话,涉及皇命,你想怎么对付他都行,总归咱家不想当你张公公的敌人!”
言语间,小拧子对张苑仍旧抱有极大的敌意。
现在张苑是开始揽权,但无论张苑的权力有多大,小拧子因为在皇帝跟前服侍,还是有资格跟张苑叫板的。
张苑道:“你小子是想去跟外人说及此事吧?若是外界传出一点风声,尤其是被沈大人知晓,咱家一定跟陛下说,这件事是你小子泄露出去的。”
“你!”
小拧子瞪着张苑,目光充满愤恨。
……
……
小拧子终究不敢把事情告诉沈溪,本来他也觉得这样做有风险,沈溪之前知道江彬为皇帝找女人的事情便直接去豹房劝谏,若知道朱厚照把钟夫人找了回来,哪怕沈溪再装糊涂也不得不做一些事来表明立场。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小拧子不敢再当长舌妇。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一个人打招呼,那就是丽妃,因为他知道丽妃跟这件事休戚相关,因为钟夫人的到来,极可能会影响丽妃在皇帝跟前的地位。
其实丽妃已经得到一点消息,虽然她不知朱厚照跟钟夫人的渊源,却知道皇帝对这女人非常上心,这次特地派人去接回来,甚至连吃喝玩乐的事情都放到一边,让丽妃感到浓重的危机。
“……一个花妃还没解决,又来个钟夫人,这女人真是好大的来头,居然能让陛下方寸大乱。”
丽妃在小拧子介绍过大致情况后,冷笑着说道。
小拧子道:“娘娘,这个钟夫人,其实算是陛下登基以来,在民间结识的第一个女子,当时陛下一见倾心,牵挂得不得了……据说这钟夫人精擅茶道,让人过目难忘。”
丽妃道:“那就怪不得,就算本宫茶艺再佳,陛下仍旧只是敷衍几句,从未露出过赞赏的表情,原来还有更精于此道之人。”
小拧子继续道:“不过这女人不识相,若换作旁人,得陛下赏识那该多荣幸?尤其陛下还没太子,说不定就……”
“你说什么?”
丽妃怒视小拧子。
小拧子马上岔开话题:“娘娘,这女人不得不防,现在不是她不得陛下宠幸,是陛下要宠幸她而不得,若让她长久住在豹房,总归会想通,到时候……”
丽妃冷笑道:“男人对得不到的东西,素来都很热衷,但得到便会弃如敝履……总归现在那个钟夫人,就是个妖精,可以迷惑陛下的心神。”
“对对对,是妖精,娘娘您神通广大,赶紧把她给收了。”小拧子道。
丽妃不屑道:“但始终只是个民间女子,没什么来头,既没有太高的学问和见识,也不会有媚上的本事,若如此便要担心她,那本宫岂不是很下贱?”
小拧子这下就不知该如何接茬了。
小拧子心想:“瞧你这话说的,到底你是在意她,还是不放在心上?到底要不要出手?”
丽妃又道:“对于这件事,那位沈大人持如何看法?本宫是说,以前沈之厚对此事的看法。”
小拧子想了下,叹息道:“沈大人劝谏过陛下,还跟陛下闹了些别扭。”
丽妃皱眉道:“这钟夫人是否跟姓沈的有渊源?”
小拧子惊愕地道:“娘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沈大人只是劝谏陛下不要接触这样的女人,跟那女人素不相识……这种风闻若被陛下知晓,可能会影响君臣关系……”
“你怕什么?”
丽妃打量着小拧子道,“难道君臣关系一团和睦,就是你小拧子想看到的么?哼哼,这女人回来之事,怎么也要让沈之厚知道,不然对不起沈之厚平时装出来的伪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