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呵呵地招呼道。
沈溪一摆手:“不必了,今日本官已很疲累,想早点儿回府休息,张公公也要回宫去当差吧?就不多打扰了。”
张苑嘿嘿笑道:“沈大人马上就是两部尚书了,如此位高权重,也是咱家不断在陛下跟前建言的结果,今日也是因咱家主动跟陛下说及两部事务繁忙,许多事情得不到解决,陛下才传召……沈大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张苑竭力在沈溪面前表现自己的功劳,但他说的话连自己都未必相信。
朱厚照若不在意,管他怎么说都是徒劳无功,关键是有时候皇帝也需要一个台阶下,他给皇帝提供了这种台阶,倒也合情合理。
沈溪道:“有什么要紧事,非得在这里商议吗?这里可是豹房重地,周围许多人盯着,你我之间多相处一会儿,马上就会有人将消息告知朝中主要势力,你觉得这京城有何秘密可言?”
张苑笑道:“沈大人不必过于担心,就算有人知晓,也不影响咱们交谈……你我面圣后出来商议一些事,难道不应该么?旁人谁有资格见到陛下,获得上达天听的机会?外人羡慕你我还来不及,要是敢乱说话,咱家定让他们知道严重的后果!”
沈溪看着张苑那得意的神色,心想:“张苑回朝后是收敛了一些骄横跋扈的做派,但始终只是个得志的小人,想让他彻底放弃以前仗势欺人的那套看来不太现实。这种性格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或许只能虚以为蛇吧!”
沈溪道:“有何事直接说明,时候不早,本官该回去休息了……明日本官还要履行对陛下的承诺,到吏部衙门履任……”
张苑笑了笑:“就算往吏部衙门,最多也只是走个过场,让谢于乔等人知道你回朝来了,让他们感到害怕便可……沈大人回朝后,最重要的是否先把考核之事完成?咱家这里有一份官员名单……”
“你什么意思?”沈溪皱眉。
之前沈溪不太明白张苑为何要在他回朝之事上如此示好,现在话说开了,沈溪自然也就明白,张苑其实是想通过他这个吏部尚书来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提拔一些“自己人”。
张苑回朝后不再跟以前那样,光靠骄横跋扈吃饭,不再一味地收买朝中那些老臣,或许张苑也明白,有了刘瑾的教训后,朝廷内的官员不太容易站队到太监派派,不如直接提拔朝中中下层官员。
既然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也会为他效命。
张苑惊讶地问道:“这拔擢几个自己人,有何稀奇?沈大人不必用如此诧异的眼光看着咱家吧?沈大人在朝不也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说话时,张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他只是跟风沈溪做事,但沈溪只是提拔了几个在战场上立下功劳之人。
换一种思路,沈溪作为吏部尚书,想提拔谁,轻而易举。
而张苑作为太监就没这资格,因为张苑的司礼监并不涉及官员的考核和升迁,使得张苑只能借助吏部来达成目的。
除了沈溪外,张苑在朝中很难拉拢到尚书级别的官员,哪怕是之前被谢迁认为跟阉党走得近的张子麟等人,也不会对张苑有任何好脸色看。
张苑手上拿着份官员考核提拔的名单,但沈溪没有伸手去接,对于他来说,这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
沈溪皱眉道:“莫说本官现在没有履职,就算正式开始工作,也不会帮张公公你提拔亲信……你张公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换作以前的张苑,这会儿早就开始跟沈溪嚷嚷起来,但现在更多是想跟沈溪讲道理,拿出苦口婆心的姿态来:“我说大侄子……”
被沈溪瞪一眼,张苑马上改变称呼,继续道,“哪怕沈大人不想在朝结党营私,也会需要一些人帮忙办事……咱家要用的这些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只是没有机会证明自己,若你给他们上进的机会,难道他们会不报答你?这哪里是给咱家培植亲信,根本是在给沈大人您提供一些可用之才,将来您在朝中就不用人了么?”
沈溪没回话,甚至不想搭理张苑。
张苑继续道:“谢于乔在朝中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清楚?他就是因为手头人手多,你身兼两部尚书之事,他在陛下面前进言不成,就发动那些拥趸去你府上闹事,要不是咱家……行,你不记这好,也该知道,有人跟没人就是有不同,对吧?若你手头也有人的话,当日就会有大批官员跟那群闹事者对抗,让百姓知道其实朝廷对此也是有争议的,而不至于出现现在这样,风评一边倒支持谢于乔的情况!”
沈溪打量着张苑道:“你张公公倒是把事情想得很明白。”
“咱家能不想吗?你身为文官,自然不想当那恶人,但咱家不同,咱俩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我倒了你会出手帮一把,若你出了事,难道我就会袖手旁观?朝中有个帮衬,做事都会放心许多,你别忘了,五郎还在你手下呢……”
张苑说得声情并茂,似乎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沈溪,帮助沈家。
沈溪头脑却很清醒:“既然你知道同气连枝的道理,那你就该清楚,现在我最重要的不是跟谁斗,而是培养一个好名声,哪怕就算要擅权,也得光明正大,明日我回朝,这是陛下的吩咐,非我主动复出,而是陛下数次为难的结果……你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
“呃?”以张苑简单的头脑,自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何区别,正如他很多事都要求助于沈溪一样。
沈溪继续道:“你以为那些去我府上闹事的官员,我没办法对付他们?呵呵,其实在他们串联前,我就有办法将他们阻挡下来,但我没这么做,你可知为何?”
张苑眨了眨眼,道:“沈大人,您说的这些话,让人实在不明白,你早就知道,却……放任那些人闹事,危害沈家的名声?”
沈溪冷笑道:“是否危害,不能看一时得失,我回朝前就没打算再在京城受恶气,现在所做之事,不过是最后的隐忍,这也算是对天下人的一种交待,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你以为靠这种提拔亲信的方式便能揽权,那你最多只会成为第二个刘瑾……刘瑾是什么下场,难道你不知道?”
张苑望着沈溪,发现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张苑问道:“你不培植自己人,以后靠什么在朝中立足?”
沈溪道:“你以为现在朝中那位首辅大人还有多少人支持?除了些翰林、言官和年轻气盛的后起之辈,连个为他发声的人都没了,你以为他能控制得了朝廷舆论走向?这几天你就没去听听士林议论,搞清楚他们支持谁?”
张苑想了下,摇摇头道:“之前可都是对你的毁谤。”
沈溪冷笑道:“那是你鼠目寸光,若都是毁谤之声,我也不会等到今天,我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并非主动追求权力,我一再忍让,是某些人咄咄逼人的结果,现在却是陛下需要我回到朝堂来主持大局。”
“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因为将来朝廷所有人都会站在我这边,我不需要跟任何人好处,就能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为何还要背负上结党营私的骂名?”
沈溪所说的“不结党而党”的方式,显然不为张苑所理解。
在张苑的思维中,只有对自己投诚的人才可完全可信。
沈溪再道:“你想栽培亲信,那只会加速你的败亡,如今已不是刘瑾当权的时代,你以为自己还可以在朝呼风唤雨?光是司礼监那几个,就不那么容易对付,现在表面上一团和气,你就以为有了培植党羽的资格?”
张苑黑着脸道:“沈大人,你不想结党,也别攻击咱家啊。”
沈溪道:“若是你能对朝廷做出很多贡献,保持声名不坠,那朝中所有人都会怕你,也会敬重你,但若觊觎成为第二个刘瑾,这里奉劝一句,下场还不如当萧敬,至少能善始善终,你想要得到钱财,始终会得到,若你擅权妄为,那你死得比刘瑾还要惨。”
张苑瞪大眼望着沈溪:“你是在威胁咱家?”
沈溪道:“只是奉劝,而非威胁,你做事的方式其实并非我能接受,提拔你也正如你所言,既是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若你违背这个原则,做出危害沈家之事,你以为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说话?”
张苑咬牙道:“你是想说,若咱家不听你的,你就会让咱家不得好死,是吧?”
沈溪笑了笑:“既然你如此认为,那就当我是这层意思吧……怎么,你张公公想试一试吗?”
面对沈溪冷目,张苑突然之间浑身发颤,换作旁人他肯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甚至当场叫嚣抓扯,但唯独沈溪不行,沈溪的可怕是一种让他觉得如履深渊的可怕,就像是刀山火海,一旦招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苑道:“不帮忙就不帮忙吧,说这些威胁的话有何用?咱家也没说不为你办事,你沈大人可要记得,五郎好,咱家就会帮你,若五郎混得差,咱家就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还有,你答应咱家的……一文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