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先把事情问清楚,回来告诉朕。”
朱厚照有心迁怒沈溪,却又狠不下心来,问题便在于朱厚照始终把自己当成沈溪的学生,再加上其实他也明白事理,知道沈溪根本就没做错,反倒是他行事乖戾,特立独行,每次都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比如他在张家口便胡乱调兵遣将,差点儿把沈溪推入绝境,这次来蔚州又两次遇险,若非沈溪派人保护,估计会有大麻烦。
但朱厚照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有错,只能依靠他皇帝的权威进行逃避,大有一副我就这样,你能耐我何的架势。
……
……
小拧子和张永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被江彬登门打板子。
本来二人留了一手,没有说出自己真正居住的地方,但江彬不是吃素的,拿到谕旨便自恃有了护身符,借口要见小拧子和张永一面,告知皇帝召见之事,等小拧子和张永中计现身后,立即将正德皇帝的口谕宣读,连保护二人的锦衣卫都不敢出面阻拦。
张永急声道:“江大人,你这是作何?”
江彬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歉意:“两位公公请见谅,这是公子亲口吩咐下来的,公子说必须要执行,一人三十军棍,最多打的时候轻一些……难道两位公公想违背公子的命令吗?”
张永和小拧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本来想借沈溪的势对江彬施压,让皇帝赐见,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江彬有关,但二人都把这笔账记在江彬头上。
“来吧!”
小拧子倒是习惯了这种惩罚,以前朱厚照还是东宫太子时,他就经常挨板子,不过朱厚照登基后这种情况就少了很多,朱厚照就算要打也不会打他这个东宫故旧,反而是那些新来的太监和宫女容易挨罚。
张永则不适应这种节奏。
本来张永面圣的机会就少,平时做的基本都是督厂卫或者在外监军的活计,属于太监中的实干派,就算偶尔做错事也多以罚俸了事,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得打板子的下场。
张永当即抱屈道:“拧公公,咱就任由他打?谁知道他传的陛下的口谕是真是假?”
江彬摇头:“张公公难道不明白事理?不是在下有意得罪,实在是圣命难违,你若怀疑,拒绝受刑,在下也不敢勉强,回去后会跟陛下如实禀奏,到时候恐怕陛下会越发大发雷霆,那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钱指挥使以为呢?”
说话间,江彬侧头打量站在一旁目光凝重的钱宁,有一种炫耀和示威的意味在里面。钱宁虽然位高权重,但锦衣卫毕竟是皇帝直接控制的私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钱宁相当于护院头目,哪里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听到江彬这话,他往后退两步,一句话都不说。
小拧子拉了拉张永,然后摇摇头,示意张永不要再说,对抗下去谁都讨不了好处。
“打!”
江彬见状冷笑一声,然后猛地一挥手,门口冲出来几名士兵,手里拿着军中施刑用的军棍,这些全都是江彬在蔚州卫的心腹。
小拧子自觉地趴到长凳上,任由那些士兵褪下他的下裳,然后咬牙忍受一下接一下的刑罚。
张永在旁边看着,额头冷汗直冒,一会儿便要轮到他了……
……
……
江彬这边打得过瘾,这还是他第一次利用皇帝的名头欺压朝中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权贵。
这种滋味实在太爽了,江彬暗忖:“让你们两个吓唬我,这回遭报应了吧?哼,以后你们再敢得罪我,我就添油加醋在陛下跟前胡说一通,保管让你们掉脑袋!看谁以后敢瞧不起我!就凭你们这些没种的男人,敢随便骑在我头上来拉屎拉尿?”
江彬监督杖打小拧子和张永各三十军棍后,又用示威的目光望了钱宁一眼,这才兴冲冲回去面圣。
江彬将自己做的事情详细奏禀后,朱厚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打得好,这群不开眼的东西……你怎么没打钱宁和胡琏?”
江彬一怔,心想:“陛下您之前也没说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江彬傻在那儿发愣。
朱厚照一甩手:“也罢,朕之前跟你说的不是很明白,那你问清楚谁在背后指使了吗?”
江彬吓了一大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耀武扬威去了,忘了还肩负着这么件差事,但他脑子好使,忽然想起小拧子和张永去堵他门时透露出的信息:“当时两位公公拿沈大人吓唬我,自然是沈大人派他们来的。但沈大人地位尊崇,若直接说出来是否会出问题?”
江彬可不敢承认自己没问,当即道:“陛下,他们说是……沈大人派他们来请您回京。”
朱厚照皱眉:“果然是沈尚书,他难道不知道朕生气了,想出来散散心……难道非要让朕难堪吗?”
江彬听这话跟之前斥责小拧子等人的语气完全不同,稍微一琢磨便明白,沈大人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不是几个太监和亲随能比的。
“陛下,这件事……需要详细调查才能得到正确答案。”江彬安慰道,“总之空口无凭,他们的话难以令人信服。”
江彬也不说谁说的,只说“他们”,至于具体是谁,让皇帝自己琢磨,不过他的暗示指向性很大,足以让皇帝误会是张永和小拧子说的。
朱厚照道:“这位沈尚书,本事很大,又是朕的先生,不好应付。他取得那么大的功劳,就算对朕劝谏也不是不可以,但朕就是烦他跟那些老臣一样老是在朕跟前喋喋不休,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朕想过几天清静日子!”
江彬心想:“您老喜欢过清静日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像自打到蔚州后,你就没一天不折腾吧?没有沈尚书在身边,也不见你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啊!”
朱厚照叹道:“既然是沈尚书安排他们前来,朕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朕打算尽快离开蔚州,这次朕希望你能将事情安排好,不要让人知道朕的去处,躲开所有追兵!”
“陛下,这……恐怕有些困难啊。”江彬面有难色,申辩道,“您现在住的地方已被人查到,若他们紧盯着不放的话……”
朱厚照冷笑不已:“难道你就不能用一些障眼法?或者用疑兵?总之让他们认不出哪个是真的朕便可……你还可以为朕准备一些侍卫的衣物,朕小时候经常换上太监服出宫去游玩呢!”
若是皇帝不说,江彬怎么都不会想到原来这位主子如此贪玩好耍,当太子时就没个正行,居然会偷跑出宫去潇洒。
江彬聪明绝顶,脑中灵光一闪,很快便想到该如何让皇帝安然离开而不被人发觉,道:“小人这就去安排,定不辱使命。”
……
……
江彬没有吹牛,在他巧妙安排下,朱厚照的确轻松便逃脱大多数人的追查。
小拧子和张永挨打后卧床不起,钱宁和胡琏便主动担负起职责,派人将朱厚照住的府宅团团围住,出入人员一律跟踪调查,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利用傍晚时分光线昏暗,堂堂的九五之尊,朱厚照居然混在指挥使府邸的厨子中间,跟着采买食材的马车到了东门的晚市,进入一家店铺,通过顶替的方式离开集市。
跟踪的人没发现厨子人数有变化,等满载猪肉和蔬菜的马车再次回到指挥使府邸,便放弃这个线索,朱厚照就此安然离开死鬼赵员的家。
“公子!”
江彬本来每天都在外面到处跑,为朱厚照找寻吃喝玩乐的东西,要甩掉跟踪之人不难。到了约定的地方,朱厚照正抱着个女人享乐,看这架势像是要在城内停留一晚再离开。
朱厚照抬头看着江彬,笑着嘉许道:“你安排得很巧妙,没枉费本公子对你的信任。”
江彬道:“还是公子您表现出色,扮演什么就像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人怀疑过您的的真实身份。”
朱厚照笑道:“本来本公子打算今天出城,不过现在城门已关闭,若强行叩关出城太过突兀,不如等天明后跟着其他人出城,到时候再安排马车和护送之人,本公子准备一路前行,沿途好好游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