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溪叹道:“草原上的事情,就该用草原的方式解决,至于如此是否合适,又当别论,至少是我眼前能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云柳道:“那大人要带着这些累赘上路?”
“所以我会派出一路人马殿后……这件事要好好考虑一下,让谁来负责,而新的汗部大会在哪里举行,以后汗庭设在哪里,都需要思量清楚!”沈溪道。
……
……
沈溪仍旧没打算回师关内,他的行军动向成为中原各方关注的重点。
自榆溪河一战后,很快半个月过去,在此期间九边各军镇能得到沈溪的消息少之又少,甚至连互换消息都做不到,至于朱厚照在张家口堡则是催促日紧,戴义、高凤和李兴等人为了能上位,派人到处打探情报,皇帝给九边地方施加的压力逐渐增大。
七月十二,小拧子先去见过丽妃,在丽妃处没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又去见过李兴。
因为小拧子表明自己不会角逐司礼监掌印太监,而他又很受正德皇帝宠信,使得李兴把自己上位的希望全部寄托到小拧子身上。
李兴在过去一段时间,不但给小拧子送了厚礼,还帮忙找来好吃好玩的东西,连女人也频频往别院送去,小拧子转身把这些资源交给丽妃,哄朱厚照开心……李兴为了能上位,一直在努力。
私宅里,李兴早早过来等候。
虽然李兴也是随军的监军太监,但他不是司礼监太监,没资格接触各地发来的奏疏,也没办法进入别院,战事停顿后,李兴的处境很尴尬,他留在张家口堡的唯一目的,就是巴结小拧子以获取上位的机会。
“……这么多日子了,还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光知道沈大人在草原上有何用?这种话,你可以说,难道旁人不能说?”
小拧子没有从李兴这里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后,非常生气,脸色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汁来,这也跟现在他必须要维持高高在上的地位有关。
李兴虽然没入司礼监,但到底也是宫中少有的管事太监,年岁比之小拧子大两轮,但李兴在小拧子面前却保持低声下气,根本不敢有任何抵触。
“拧公公,小的调查过,不过九边各处都是张公公的人,在张公公落罪后,地方官员和军将都在等朝廷任命新的司礼监掌印,否则不敢随便表达亲近的意思,就算真有情况也会藏着掖着,小的倒是认识一些人,但他们都不敢随便报消息!”
李兴脸色为难,好像这件事他已尽力,只是因为手上权力不够才没有完成小拧子交托的任务。
小拧子瞥了李兴一眼:“怎么,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还想直接当上司礼监掌印?你以为这件事是咱家一句话能决定的?也不想想现在陛下关注的重点在哪儿!一连多日都没沈大人的消息,怕是下一步张永、马永成等老资历且立下大功的大太监回来,还不知道掌印之位归谁,你以为自己有本事跟他们斗?”
李兴本来想给小拧子施加一定的压力,他的年岁在那儿摆着,想欺负一下小拧子这样的新人。
你先帮我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我再帮你做事,各取所需。
但显然小拧子不会跟他有任何转圜余地,厉声喝道:“再给你一天时间,到明日你再没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别怪咱家属意于他人!李公公,这会儿是比拼能力的时候,你若没本事,司礼监掌印的位子只能交给他人,咱家也不是说非要跟你合作不可!”
……
……
一个司礼监掌印,足够让宫里所有有资格角逐这个位置的大太监眼红。
小拧子施加的压力愈发增大,让李兴很不爽,不过为了上位他只能赶紧回去调查。
“一天时间?谁能一天里完成差事?当我有通天的本事,能一天内就把远在千里外草原上沈之厚的消息给调查出来?”
李兴满腹牢骚,回到暂居的院子,之前他派出不少人去打探消息,来自九边各地的情报全部汇总到这里。
回来把所有情报看了一遍,其中并无有价值的消息,沈溪在草原上的动向仍旧成谜,不过他倒是等来一个特殊的客人,乃是从京城而来,作为建昌侯张延龄特使的一名四十多岁的儒生,来人给李兴行礼后自报家门:“鄙人胡正子,见过李公公。”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外戚张氏兄弟的门人,李兴甚至不想接见。
李兴没让胡正子在门口说话,直接带到里面,等客厅里只剩下二人单独相处时,李兴才让胡正子拿出信物,证明身份。
李兴笑着说道:“之前几日已收到侯爷来信,侯爷对咱家寄予厚望,深感有愧……咱家何德何能得到侯爷欣赏?”
因为李兴本来跟外戚的关系就不错,也是他平时多送礼的结果,这次张延龄有意要栽培他出任司礼监掌印,使得李兴心中也觉得投资收到回报,如此一来便在张延龄派来的信使面前表现出应有的谦卑。
胡正子道:“鄙人往西北前,侯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见到李公公后,不得多谈及公事,现在谁出任司礼监掌印,说到底还是陛下一句话,就算侯爷想支持李公公,但还是会有一些麻烦,但请李公公放心,鄙人到这里后先去见过高凤高公公,把侯爷的意思告知,在这件事上他会选择站在李公公一边!”
“是吗?”
李兴脸上露出欣然之色,觉得自己距离上位只差一步,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光靠高凤支持好像没什么大用。
“高凤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就算他是张太后的人,也不能说没有丝毫野心,倒是先把我有意上位的消息告诉他,他是否回头便告知戴公公等人,对我加以防备?这件事到底不是张太后属意让高凤去做的,高凤未必会买账啊!”
李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不知侯爷还有何交待?”
胡正子笑道:“侯爷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高公公选择支持李公公您上位,若是高公公能帮忙说服戴公公也支持您,这件事……不就十拿九稳了吗?”
李兴心里发愁:“果然国舅早打算把事情告诉戴义,但想那戴公公已在宫里多年,资历深厚,真的愿意一直屈居人下?若高凤和小拧子都支持我,那还好,问题就出在戴公公那边……偏偏国舅又喜欢乱来,这不是来添乱是什么?”
李兴看出张延龄派来的人单纯就是来传话的,没什么本事和见解,做事也不靠谱,反而觉得还是依靠小拧子上位更有希望。
他起身道:“胡先生远道而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张家口堡到底不是京城繁华之地,就让下人带胡先生到城里各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何?”
言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大概是要贿赂胡正子,让对方在张家口感到“宾至如归”。
胡正子也没有再说其他事情的打算,笑着站起来,拱拱手:“那就多谢李公公盛情款待了。”
“甚好!”
李兴点了点头,当即来到门口,叫人进来,匆忙安排一番,让人先带着胡正子去找落榻之所,同时拿出一百两银子招待胡正子。
完成这一切后,李兴折返回来,面色不虞。
“谁都想在司礼监掌印的问题上横插一杠子,本来以为建昌侯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他还动真格的……他派人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试探我吧?下一步当如何?完全依靠小拧子,还是说再找些强有力的帮手?小拧子那边咄咄逼人,他让我刺探情报,怎么可能在一天内有结果?”
李兴感受到强大的压力,继续思索,“现在只是因为沈溪的事情,小拧子已经这么不讲理,若我以后当了他的傀儡,他还不把压力全施加在我身上?倚靠小拧子是一条不错的上位途径,但问题是做他的狗,又或者是做国舅的狗……这是个问题。”
……
……
小拧子回到别院,再次见到丽妃。
丽妃把想知道的事情大致问明白,小拧子皱眉:“娘娘,咱这么对李公公施压,他若是心生厌烦,甚至不堪重负,以后不跟咱干了,当如何是好?奴婢能感觉出,李公公似乎已经表现出抗拒的心理。”
丽妃打量小拧子,问道:“难道你对李兴完全信任?”
小拧子摇头:“人心隔肚皮,奴婢除了相信娘娘外,对其他人都不敢推心置腹。”
“那便是了!”
丽妃语气显得异常冷漠,“李兴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你都知道?或许他这边一边倚靠你,求得上位,一边还跟旁人暗通款曲,等他上位后就将你一脚踢开,到那时你当如何?”
小拧子想了下,摇头道:“他没那胆子,他在陛下跟前没人,以前又不常伴陛下身边,敢这么肆意妄为?”
丽妃叹道:“你身为陛下近臣,自然会想到拉拢人,难道别人不会?陛下身边,最近许将军可是很得宠。还有钱宁和司马真人这些……”
被丽妃这么一提醒,小拧子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疏忽了很多事情。
丽妃接着道:“很多事要放长远些,现在给李兴施加一些压力,是告诉他不是随便就能得到权位,他若觉得旁人能帮到他,就让他试试,等他处处碰壁后才会发现,只有你才能真正帮他上位,到时候他非听你的话不可!”
“若你一开始没有表现出强硬的姿态,他会觉得你这个人很软弱,这世上都是欺软怕硬之徒,以为谁都能跟沈之厚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哼,也要看那人有没有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