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什么棺材,什么掉泪!大哥你忘了咱们的身份?你我兄弟帮皇室看家护业,皇家人能亏待咱们?不过是些许贱民闹事,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把人给放了,肯定没问题……这件事在朝堂传上几天就会风平浪静,大哥若没旁的事情,小弟我就不留你在府上吃饭了……请回吧!”
张延龄显得很不耐烦,好像有重要事情等着他做。
张鹤龄质问:“你真把人放回去了?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然呢?既然事情已经传开,我总不能错上加错吧?人自然是送回去了,就连侵吞的土地我也准备让他们赎买回去,只不过要稍微加一点钱……你我兄弟总不做亏本买卖吧?”张延龄道。
张鹤龄很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实在拿你没办法,希望陛下不会因此而厌恶我张氏一门……你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把人放回去,顺带把土地还给人家,至少能平息事态,剩下的事情,相信太后娘娘会跟谢于乔商议,不管怎么说谢于乔也会给太后娘娘几分薄面。”
张延龄不屑地道:“你以为谢老儿真是好心帮咱们?分明是他知道奈何张家不得,故意拖着不办事罢了……最后他看到朝廷那边动静太大,实在熬不下去了,又跑到姐姐哪儿去诉苦……这就是个不办事的油滑老官僚,不足为惧!”
“都怪你!”
张鹤龄黑着脸喝斥一句,一甩袖道,“这几天我会派人监督,如果你拒不放人,又或者不归还百姓土地,我怎么跟太后娘娘交差?之后我会押解你入宫,向太后娘娘请罪……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你还要去见见谢于乔,跟他赔礼道歉,咱张氏一门始终需要朝中重臣支持!”
“谢于乔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跟他赔罪?大哥就甘心落于人后?”
张延龄冷笑着问道。
“什么人前人后,若不是你行事无忌,犯了众怒,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张氏一门简直成了朝廷公敌,几乎所有官员都在上疏攻击,太后颜面尽失,你简直是在张家门楣上泼粪!”
把弟弟喝斥一通,张鹤龄不想再在乌烟瘴气的建昌侯府久留,直接拂袖而去。
张鹤龄走后,一名壮仆过来向张延龄请示:“侯爷,果真要听大爷的话,把人给放走?”
“放就放,反正老子玩腻了。”
张延龄不屑一顾,“把土地还给那些贱民,记得让他们拿银子来赎买,价格是原先的三倍,如果他们没钱的话,让他们拿人来顶,一个女人一百两银子,只要姿色过得去,有一个算一个!”
壮仆为难地道:“侯爷,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又惹来……麻烦?”
“这群刁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把事情闹大,让本侯为难,这次就当是给他们个教训,同时给那些观望的人提个醒,看谁以后还敢跟本侯作对……本侯倒是要瞧瞧,下次本侯要买土地带女人回来,谁敢阻挠!”
张延龄拳头握得紧紧的,气势汹汹地发狠话。
壮仆有些心虚,继续请示道:“若是那些贱民既不出钱赎买,又不肯交人,当如何处置?”
“这还用本侯教你?当然是动手抢人!不过先让他们打欠条,不肯签名就强行让他们画押,之后再让他们还债……哼,这债他们一辈子都还不完!”张延龄蛮横地说道。
……
……
谢迁没进宫去见找张太后还好,见过后听到兄长传话的张延龄心里来气,行事越发走极端,搞得京畿之地的农民纷纷破产,苦不堪言,眼看一场民变就要发生。
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张延龄竭力弹压,甚至派兵去京城各路口堵人,还是被朝中官员得知消息,清贵的御史言官本来就没事可做,这下他们终于找到宣泄的目标,一个个发疯似的上疏抨击张延龄的罪行。
何鉴闻听消息,赶紧又去见谢迁,这次他带在身边的是新任刑部尚书张子麟。
因为何鉴是从刑部尚书任上左迁吏部尚书,以至于三司衙门都以何鉴马首是瞻,这也是洪钟和张子麟不断劳烦何鉴的根本原因。
“……于乔,这次事情更不得了,建昌侯把掠夺的女子放了回去,也将下狱的无辜百姓送还,但却变本加厉,要那些卖田的人把田地赎回去,价格比市价高出三倍,不买还不成,没钱就以人抵债……”
谢迁黑着脸道:“买卖田地不是寻常事吗?老夫不想管……”
何鉴着急道:“你不管不行啊……你不是说见过太后能促使张氏兄弟反省,行事有所收敛吗?现在建昌侯居然变本加厉,搞得京畿首善之地哀鸿遍野,若任由其胡作非为,你就不怕百姓揭竿而起?”
“现在已不单纯是京畿地区民怨沸腾,就连周边省份也都乱了,原本京师西边的大山里就有响马出没,一旦乱民和盗匪合流,形成气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跟我说这些作何?”
谢迁不耐烦地挥挥手,“老夫说过了,能做的老夫已做了,太后娘娘那边也见过,该提醒的话也都提醒了,难道要老夫亲自带人把建昌侯拿下?是以顺天府的名义,还是以刑部的名义?”
何鉴道:“我不是让你去拿人,是让你跟陛下呈奏……现在雪花片般密集的奏疏一股脑儿地往内阁送,你作为文臣之首,倒是尽快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啊!为何所有弹劾奏疏都留中不发?”
谢迁站起身,来回踱步,气恼无比。
倒不是谢迁对张延龄的罪行而生气,而是源自他在这案子上自内心生出的无力感,明明知道张延龄罪大恶极,却因为种种原因处置不得,这实在有违他平时为人处世之道。
何鉴不解地问道:“于乔,你到底有何难处?跟陛下呈奏案情真的有那么困难?或者你想个办法,让外戚幡然醒悟,及时收手,以平息民怨?”
谢迁道:“你也知道如今陛下不问朝事,老夫能做的,就是把奏疏票拟后送到司礼监,现在是司礼监那边不敢随便断案,至于陛下,多半还不知晓,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陛下会惩治他的亲舅舅?”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鉴道。
“呵呵!”
谢迁讽刺地道,“你何世光可真会说话,既然你是吏部尚书,六部部堂之首,为何你不亲自去请示陛下?你大可去乾清宫前长跪不起,或者集结一批人到豹房外闹事,看看是否能奏效!”
何鉴无奈地道:“于乔,咱们不是商议事情么?大可不必冷嘲热讽!”
谢迁道:“正是因为老夫知道这件事难以决断,就算告了御状也未必有结果,才会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抉择……自打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后,朝廷礼乐崩坏,老夫已不指望朝廷能公允断案,老夫觉得……只要事情不闹大,如何都可!”
“于乔,你这是助纣为虐!”
何鉴气得吹鼻子瞪眼,“你不肯办事,老朽也不勉强,不过老朽这里提醒你一句,事情非要有个了断不可,你既然不肯秉公处置,老朽这就去见沈之厚,他好歹还有一颗主持正义之心,当初刘瑾就是他扳倒的,不像有些人坐收渔翁之利!”
不提沈溪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谢迁气就不打一处来,黑着脸道:“你尽管去找他!看他能如何!这小子从来都是墙头草,做事城府极深,他会出头帮你惩治不法外戚?哈哈,你去吧,老夫这里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二人就此谈崩,何鉴忍不下心中那口气,带着张子麟离开谢府。
何鉴让张子麟先回去,独自去见沈溪,结果到了沈府才知道,沈溪并不在府上。
何鉴本以为沈溪留在兵部或者是军事学堂办公,正待去这两个地方找人,但转念一想不对,又找门房仔细问过,才知道沈溪已传话回来,今晚会回府休息,于是进了沈府,到沈溪的书房等候。
一直等到上更时分,沈溪才回府,何鉴已等得不耐烦了。
“何尚书。”
沈溪见到何鉴,恭敬行礼。
何鉴在沈溪面前可不敢托大,毕竟他以为做过沈溪下属,赶忙拱手还礼,然后单刀直入:“之厚,你我就不必多礼了。有话我就直说,外戚在京畿周边横行不法你可有听闻?这次案情越发重大,外戚利用手头兵权,公然调动兵马欺压良善,欺辱妇孺……之前我去找谢中堂,他不肯处置,只能来求助你……你能否帮忙,把事情告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