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就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吏部尚书空缺没人顶,纵观朝堂,连谢迁都觉得沈溪来担任这个职位再合适不过。
但无论如何,谢迁都不甘心,当下强词夺理:“陛下,沈尚书年轻气盛,掌管兵部尚且不足,若是执领吏部管天下官员之考核任免,怕是不能服众吧?”
朱厚照看了沈溪一眼,摇头道:“谢阁老,朕本以为你会支持朕的决定,旁人不知沈尚书能力,难道你还不知?沈尚书拨乱反正,稳定朝纲,贡献巨大,甚至先皇时就对沈尚书称赞有加……”
朱厚照把沈溪着着实实夸赞一通,每句话说得都很中肯,但入谢迁之耳仍旧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沈溪恭敬行礼:“陛下,微臣能力确有不足,需要再经受考验。再者,陛下定下两年平草原国策,微臣尚未能帮陛下达成,岂能轻言离开兵部?”
“哦……”
本来朱厚照已笃定的事情,在听沈溪说出这番话后,略微思索便点头应诺。
谢迁看了沈溪一眼,觉得沈溪轻易把吏部尚书之位让出来,另有目的。
朱厚照道:“也是,朕让沈尚书执领兵部,目的是平定草原,完成太祖太宗的宏图霸业,如果半途而废的话的确不太合适,如果能同时兼领两部就再好不过了!”
本来谢迁以为朱厚照已经放弃,听到这话又紧张起来。
如果让沈溪同时执领两部,等于说拥有的权势更大,谢迁更不可接受。
“陛下……”
谢迁马上又要进言。
朱厚照一摆手:“行了,这件事容朕仔细思索一番再做决定,礼部、兵部和工部三部尚书人选都已定下,吏部暂缓议定,剩下刑部和户部,诸位卿家有何意见?”
这话表面上看朱厚照是问在场所有官员,但其实对象不过是沈溪和谢迁而已,洪钟自觉地退后一步,他也知道,自己不被卸职查办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再出来说话,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谢迁连忙道:“可由南京吏部侍郎孙交接替。”
“孙交?”
朱厚照思索一下,根本不记得这有这么个人。
沈溪道:“陛下,之前宁夏巡抚杨一清,在平叛中立下大功,且他在西北时曾监理地方,对于打理财政颇有一手,为何不以他出任户部尚书?”
朱厚照眼前一亮,猛地一拍龙案:“正合朕意!”
“砰——”
这声巨响把谢迁吓了一大跳,他身体一个激灵,想到沈溪没按照他之前吩咐的那般缄口不语,依然在有意无意改变朝廷格局,当即侧头怒目相向。
“陛下……”
谢迁又要进言,却被朱厚照阻止。
朱厚照朗声道:“谢阁老不必多言,杨卿家做事兢兢业业,之前平叛便立下大功,让他出任户部尚书有何不可?”
谢迁无言以对,倒不是说他觉得杨一清不合适,而是太合适了。谢迁仔细想一下,似乎自己在举荐人选上,不如沈溪用心,二人最大的区别不是看谁有能力,而是更符合朱厚照的想法。
孙交能力是有,不然不会得到谢迁欣赏,但问题的关键是朱厚照对此人全然不了解,再者从南京调任京师,至少需要个把月,在这期间很多事都会被耽搁。
朱厚照问道:“那刑部尚书呢?”
这次谢迁干脆不说话,转身看向沈溪。
沈溪不动声色,禀报道:“刑部左侍郎张子麟在查办刘瑾案中颇为尽力,且他在刑部多年,有处断谳狱之能,不妨让他进位刑部尚书。”
朱厚照往那份阉党名单上看了一眼,皱眉道:“奇怪,为何张子麟位列阉党名录?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沈溪还说知道那份名单,经此一事,已是破绽百出。
谢迁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作答,沈溪则神色淡然:“陛下,就算列入阉党名录,也不可能抹杀真正的人才……据微臣所知,许多人依附阉党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并未真正帮刘瑾做事,若陛下能将其中才能卓著之人加以重用,反倒可收拢人心,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命!”
谢迁嘴上嘟哝:“正着说也是你,反着说也是你。”
朱厚照在很多事上本就没有主见,听到沈溪的话,微微颔首,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朱厚照道:“既然这个张子麟有能力,且他跟刘瑾结交不深,那就法外开恩,不予追究,但让他进位刑部尚书……朕觉得不太合适,沈尚书,朕记得以前参观兵部和军事学堂时,兵部侍郎……对,何鉴,有一定能力,不如就让他来出任刑部尚书……”
当朱厚照把话说出来,在场一个发表意见的都没有。
沈溪担任兵部尚书时,熊绣和何鉴是兵部左右侍郎,后来曹元入朝,熊绣致仕,何鉴一直留在兵部,直到沈溪被发配往宣府,何鉴才被迫致仕,但难得朱厚照记得有这么个人,等于说何鉴又重新被起用,还直接进位尚书。
关于这个人选,谢迁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谢迁跟何鉴关系不错,再加上何鉴是正经的刑部侍郎、兵部侍郎出身,如今在阉党被诛除需要复用旧官时,由何鉴来出任刑部尚书再合适不过。
另外,谢迁不太认同沈溪提拔张子麟的意见,但凡被他列入阉党名录的,都不被其所喜。
朱厚照安排完刑部尚书,显得志得意满,道:“六部部堂,只剩下吏部尚书定不下来,让朕好好斟酌一下,至于各部侍郎,还有五寺正卿和少卿……”
说话间,朱厚照看着沈溪,想要征求沈溪的意见。
沈溪道:“应当酌情从原本致仕的旧官,以及南京六部和五寺中选拔调用。”
但凡简单不用过脑子,而且相对合适的建议,朱厚照一概都会同意,当即点头:“朕也有此意,京师出现官职空缺,从南京调用本是题中应有之意,朕觉得沈尚书在选派官员上,有极高造诣,这吏部尚书不由你来当,实在可惜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谢迁还在生气,怎么又是沈之厚?朝中那么多官员,难道就找不出个比沈之厚更合适的吏部尚书?
念及此,谢迁看了洪钟一眼,想让洪钟出来帮忙说话,毕竟洪钟是左都御史,朝廷七卿之一,话语权还是有的。
但洪钟却视而不见,故意装糊涂,他颇有自知之明,眼下能保住官位已实属不易,再在这问题上发表意见,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朱厚照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把阉党名单公之于众,让大臣们好好议论一番,如果没问题的话,这些人一律撤职,哦对了,张彩……还有军中附逆之辈,包括厂卫官员,一律不得赦免,文官或许一时昏聩,这些人可不能糊涂,他们是朕最信任之人,却归附阉党,朕必须要严惩才能解心头之恨!”
朱厚照所说的人中,除了之前由张懋扭送至刑部的五军都督府将领外,尚有前后两任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和石文义。
本来这些人可以只被革职而不予追究责任,但现在朱厚照发了话,那就非死不可。
谢迁不想营救这些阉党骨干,本来他就恨这些人跟刘瑾勾结,巴不得严惩。稍微收拾心情,谢迁准备提请刘健和李东阳回朝之事。
朱厚照突然发话:“对了,焦芳和刘宇二人,平时跟刘瑾过从甚密,应该也写入阉党名录,二人必须革职,如此一来内阁有了空缺,沈尚书恰好是翰苑出身,不如让沈尚书入阁,同时兼领兵部,这应该有例可循吧?”
谢迁心里来气,怎么说到一个重要官职,就非要沈溪充任不可?
谢迁这次直接进言:“陛下,以阁臣之身兼领部堂,只为虚衔,不得出任实缺,请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