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比较危险,旁人在他看来还是比较平和且易于掌控的,就算是沈溪和张永中,他也只担心沈溪一人,他可不觉得张永敢明火执仗地跟自己作对。
一切都安排好后,在下午时,刘瑾特意回府想询问张文冕寻找的进度,却没见到人,因为这会儿张文冕还奉命在外,四处调查沈溪的下落,刘瑾在府内等了盏茶工夫,就不想再等下去了。
至于孙聪和张彩,倒一直跟在刘瑾身边,随时出谋划策。
张彩道:“……公公不必太过焦虑,沈之厚为人聪明,他知道在陛下跟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且还有我等在赐宴中为公公说话,陛下必不会听他一派胡言!”
“嗯!”
刘瑾点了点头,脸色阴沉,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孙聪道:“克明,之前几天,你不是说府内正在扩建么?进展如何了?”
孙聪笑道:“公公府宅已比之前扩大四倍有余,后面大可让刘家都搬进来住,如此也可让公公尽享天伦之乐!”
“搬进来就不必了!”刘瑾抬起手,神色严肃,“不过府宅扩大后,倒是可适当增加一些仆婢……陛下对咱家有了疑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冷落,需要有这么个宅子来颐养天年!”
张彩笑道:“公公实在不必为此担忧。”
刘瑾点头,语气变得谦和起来:“说得也是,陛下现在还离不开咱家,谁叫咱家是跟着陛下自东宫出来的?陛下需要有人帮他打理朝政,那些文臣,陛下怎能安心交托?真是隆恩浩荡呐!”
……
……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谢迁遍寻沈溪不得,只能到大明门等候。
他想来碰碰运气,要是能赶在沈溪入宫前商议一下应付刘瑾之事,再好不过。可惜在大明门一直等到上灯时分,也不见沈溪前来。
“这小子,难道临阵脱逃了?”
谢迁之前还在为沈溪斗刘瑾担忧不已,但此时却感觉沈溪很有可能会竭力避免跟刘瑾硬碰硬,甚至连皇帝设宴款待有功之臣也不敢前来。谢迁心中失落不已,不知自己是否该继续支持沈溪跟刘瑾斗。
“也是,刘瑾如今权倾朝野,这小子现在暂时避其锋锐,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若说真就此临阵脱逃,那他之前又在准备什么?”
谢迁很不理解,想找沈溪当面问个清楚,问题是现在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见到沈溪。
先是杨一清、魏彬等人进宫,随后是王陵之、仇钺和张永,谢迁问这些人沈溪的下落,根本没一人能回答出来。
不知不觉间,谢迁感觉有些冷,正要让人去马车那边拿件袍子过来披上,但见大明门那边有人匆忙出来。
“谢大人,您怎在此地?”
来人是小拧子,看到他形色匆忙,谢迁理所当然觉得是因为找不到沈溪,而被朱厚照勒令出宫来找寻。
谢迁道:“老夫在这里等候某人……拧公公这是……?”
小拧子急道:“谢大人您不必等了,沈大人已从东华门进宫了!”
“你说什么?”
谢迁这一惊不老小,手抓着小拧子衣衫,厉声问道,“几时发生的事情?他因何自东华门入宫?”
小拧子为难道:“谢大人,有些话本不该对您老人家说,但您老实在没必要在这里等下去,沈大人一个人入的宫,东华门那边的侍卫都认识他,再加上他有陛下邀请,入宫再容易不过。”
“陛下本来说要在文华殿赐宴,但临时把宴席改在了撷芳殿外……某个地方!”
“具体是何处?”
谢迁整个人还是懵的,他不知道沈溪这一天时间做什么去了,既然之前放出风要去见他,临到头却消失了一天,在赐宴开始前又突然进宫,一切都让谢迁捉摸不透。
小拧子一咬牙:“就是宫市。”
“嘶!”
谢迁不由从牙缝间吸了口气,这消息让他觉得很是诧异,皇帝不在各大殿宴请平叛有功之臣,而是在宫市这种嬉戏胡闹之所,让谢迁很不自在,“那拧公公作何出来?”
小拧子道:“本来陛下安排小人伴驾,但刘公公却临时委派差事,让小人今夜去豹房值守……”
谢迁一听便知道,刘瑾得悉小拧子一些事,防止他在赐宴上乱说话,干脆把人发配到豹房,至于赐宴后如何处置小拧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迁道:“如此说来,刘瑾开始有动作了?”
“谢大人,您可一定要救小人啊,现在恐怕连陛下都不会帮小人,只有您……”小拧子语气中带着哀求。
谢迁愁眉苦脸:“老夫只能尽力而为,但今天发生这些事老夫都没弄太清楚,就怕到最后,帮不上忙。”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拧子在谢迁面前,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谢迁安慰道:“拧公公不必太过担心,这不,沈之厚已经入宫了?他说过要将刘瑾拉下马来,一定不会食言。”
小拧子哭诉道:“谢大人,您在宫外,有些事应该比小人更清楚,刘公公派人包围了沈府,还放出口风,如果沈大人敢乱说话,沈府将鸡犬不留……这话连小人都听说了,谢大人难道就没耳闻?”
谢迁脸色漆黑,他不是没听到,而是觉得刘瑾不敢这么做。
但以现在的情况看,刘瑾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此才能逼迫沈溪就范。
小拧子再道:“沈大人失踪一日,小人怀疑沈大人并非是自己躲起来,而是刘公公所为,这一天时间沈大人指不定遭遇怎样的酷刑,或许到如今沈大人连话都不能说,更不敢跟刘公公作对……唉,刘公公已去了宫市,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夫这就入宫!”
谢迁这会儿也急了,准备强行闯宫解决问题。
小拧子劝道:“谢大人,您难道还不清楚?现在一切都在刘公公掌握中,您就算入宫也进不了宫市,根本无法阻止他……谢大人,您还是先府歇息,希望过了今晚,明日一切照旧,就算刘公公当权,咱只要平安无事就万事大吉!”
谢迁闭上眼,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失落的情绪中。
许久后,他一摆手:“拧公公快些去豹房吧,老夫也该打道回府了……如你所言,只要一切照旧便可,斗刘瑾之事可从长计议,不是说陛下对其已有所戒备?”
说出这话后,谢迁那叫一个心灰意冷,甚至不想留在朝中继续当官。
这种情绪自刘瑾当权后他时常会有,但不会轻生,反正刘瑾不得人心,总归有人会站出来跟他斗,阉党再猖狂,最多只能当权十几年或者二三十年,人生短短百年,总归会有变化。
“着实无奈啊!”谢迁最后叹了一句。
小拧子追上去问道:“谢大人真是回府吗?”
“嗯。”
谢迁叹息一声,问道,“还有别的事情?”
小拧子低下头,道:“谢大人为国为民,先皇当政不久,您便是肱骨大臣,谢大人一定要坚持留在朝中,有谢大人在,正义之士才有主心骨,否则的话……都不知该由谁出来主持大局。”
“呵呵,老夫如今连赐宴都去不了,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股肱之臣?倒不如说是朝廷的累赘,或许只有退位让贤,才是老夫应该做的事情!”谢迁一脸苦涩,说到这里,已不想继续跟小拧子说下去。
他准备乘坐马车回府,至于请辞奏疏,他早就写了不下十份,回去随便找上一份便可以使用。
经历今晚之事,谢迁没打算继续留在朝中,更未想过去跟沈溪会面继续从事扳倒刘瑾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