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没有在谢迁的小院过夜。
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暖和煦之所,放着高床软枕不睡,非要去睡硬板床受冻,沈溪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硬朗到水火不侵的地步。
沈溪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去了惠娘处。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到惠娘这边过夜,一来是因为家里林黛和谢恒奴怀孕,二来则是因为朝中局势紧张,很多人盯着他,他怕惠娘的事情泄露出去,被人拿来作为攻击他的把柄。
当然,沈溪现在已经不太怕惠娘没死的事情对他仕途造成多大影响……惠娘本来就被弘治皇帝定为无罪,如今继任的朱厚照更需要他辅佐,根本不可能追究太深。但沈溪却怕这件事传出去后,让家宅不宁。
他很难想象,若家人知道他将惠娘金屋藏娇,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那时颜面无存不说,自己跟内眷相处恐怕也会非常尴尬,所以宁可将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甚至未想过何时为惠娘正名。
或许永远都得把惠娘藏起来不为人所知。
沈溪抵达时,惠娘和李衿已歇下。
京城内姐妹二人每天只需看看商会账目,然后针对某项生意做出指示,其他时间便空闲下来,基本秉承了这时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听到下人传报,惠娘立即整理好衣服,出来迎接沈溪,李衿则因偶感风寒,精神不济,落在了后面。
沈溪与惠娘坐下,说明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要不是在宫里盘桓一日,又在谢阁老那里被教训一通,或许早就回府去了,也不至于到你们这儿来寻个避风之所。”
惠娘笑着说道:“老爷实在太会找借口了,想来便来……不过说起来,老爷的确好久没在这边过夜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如今惠娘渐渐放开心结,至少在跟沈溪相处时,没了之前那种拘谨。
等李衿出来时,厨房那边已开始准备晚膳,沈溪先吃了些干果点心垫肚子,顺带将京城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惠娘显得很理解,道:“老爷公务繁忙,难得能过来,这是妾身和妹妹的福气……老爷只管放心,南方生意一切安好,开春后应该会有一笔银两送到京城来,老爷需要花钱的地方多,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沈溪苦笑道:“你以为我是来跟你们要银子的?”
“总归这些银子都是老爷的,老爷想怎么花都行……不过,老爷赚来的银子,基本都用在朝事上,若是一般人的话,绝对不会如此大方。”惠娘摇头道。
沈溪叹了口气:“这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图个心安罢了。好了,不说这些,等银子到了,你们在京城多置办些产业,这笔钱我暂时用不上,事情远未到燃眉之急的地步。”
“是,老爷。”
惠娘什么事都听沈溪的,无论沈溪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
……
沈溪在惠娘处过夜,等第二天回到家中,又是一堆事等着他。
谢迁一次寻求见朱厚照不得后,又开始筹备第二次,不过这回谢迁就聪明多了,不再去宫里强行罚站,而是准备找机会先行向朱厚照上疏,约定好面圣时间再行动。
谢迁自认掌握了朱厚照的命门,觉得既然皇帝对于军事很关心,便准备拿地方叛乱作由头。
“……谢老儿自不量力,以为了解陛下喜好,但其实根本只是掌握皮毛,若是每件军务都能吸引陛下注意,估摸这会儿陛下早就在边关领兵打仗,而不是在豹房沉迷逸乐了!”
没辙,沈溪只能去兵部看着。
年后朝廷各衙门大多处于休沐状态,但多少还是有些事情,尤其是兵部,事情还不少。
本来一个何鉴,再加上个胡琏,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但沈溪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早早便回兵部当差。
胡琏见沈溪到衙门来,赶紧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奏禀,他以为沈溪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沈溪对于兵部上下每一件事都了若指掌。
“……这次我回来,不全是为过问兵部事务,还有便是关于朝中文臣面圣之事……陛下年后便窝在豹房不出,连太后也久未露面,如今朝官急不可耐向跟陛下建言恢复朝会,可是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兵部这些天一概不见客,但凡有来找我的人一概回绝便是。”
沈溪对胡琏交代。
胡琏有些不解:“沈尚书,那之后不管什么人来,都拒之门外?”
“算是这样吧,总之这些日子,但凡朝中有人前来,一律推说我不在,若是有紧急事情,可让他们去我府上找,如此一来即便发生什么事情也跟兵部没太大干系!”沈溪道。
胡琏应声:“是,大人。”
沈溪在公事房大致将公文看过,很多都是不太着紧的事情,随后沈溪跟何鉴那边交代几句。
何鉴昨日跟沈溪一起入宫,但何鉴走得早,对于朱厚照复开午朝之事并不怎么上心,实际上朝中大多数人都对劝谏朱厚照勤政失去信心。
至于新任兵部右侍郎曹元,安心在家休沐,并未到兵部来过问公事,沈溪也不打算去跟一个阉党中人商议事情。
沈溪从兵部衙门出来时,见有人前来拜访,具体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理会,直接上马车回家去了。
两天后,沈溪大致得知一些消息,之前谢迁呈奏的奏本并未送到朱厚照那里,奏本不是被刘瑾压下去,而是送进豹房摆到了皇帝面前,可惜朱厚照根本没那闲工夫阅览。
在这件事上,刘瑾做得非常聪明,并未弹压内阁上疏,笃定朱厚照根本不可能会批阅奏本,于是正大光明将上疏送去豹房。
沈溪暂且不知道谢迁是否知道此事,但他明白,谢迁这会儿想见到朱厚照,几乎是难比登天,朱厚照彻底在自己跟朝臣间建起了一道屏障,谁都无法打破。
……
……
谢迁忙着获取跟正德皇帝沟通的渠道。
沈溪则抱着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来对待京城发生的事情,并不急着跟刘瑾斗,因为他察觉,自己在跟刘瑾的交锋中几乎占不到任何便宜。
朱厚照一天离不开刘瑾,那刘瑾的地位就会稳若磐石,别人根本难以撼动。
一直到上元节,谢迁和刘瑾都没什么大的动向,兵部这边有人来找沈溪商议事情,一律遭拒。
沈溪不想被人当枪使,就算谢迁也不行。
到上元节前一天,朱厚照偶发奇想,居然提出要在上元节这天于宫中赐宴。
这下可把刘瑾紧张坏了,得到消息后赶紧奔赴豹房,希望朱厚照能收回成命。
“……陛下,突然在上元之日赐宴群臣,时间太过仓促,恐怕准备不周全,且如此做有劳民伤财的嫌疑,实为不妥。”
刘瑾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拒绝,干脆拿一些似是而非的大理由出来劝谏。
朱厚照之前已忙碌一晚,这会儿正疲倦不堪,半眯着眼说道:“朕要赐宴,乃为体现朕体恤臣僚,过去一年诸位臣工为朕当差,终于成就如今国泰民安,甚至连鞑靼狄夷都已远遁,朕若不赐宴的话,朝臣必会觉得朕不近人情,导致大臣离心离德。”
刘瑾道:“陛下勤政爱民,令国祚安泰,诸位大臣都能体谅陛下辛苦,怎会见怪?”
平时朱厚照被人奉承惯了,若刘瑾说别的,或许乐得接受,但说他“勤政爱民”,多少还有些难入耳,爱民是有,但勤政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朱厚照板起脸来:“朕已做出决定,你不必再说了,如果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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