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的日常训练都难以得到保证,更别说有什么战斗力了,沈溪拿到情况汇报后忧心忡忡。
造成京营人心涣散的根本原因,在于军队无处不在的腐败。
京营每年大概五十万两银子的开支,大半被官员克扣,以至于士兵每年俸禄基本只有两贯钱左右,兵器也不配发,甚至过冬的衣物无人提供,军服一穿便是数年。
士兵们如果没有别的营生,基本上难以养活自己和家人,如此一来,很多军户几乎到了绝户的地步,或者干脆潜逃,毕竟靠一年二三两银子想养活一家老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换地方兵马戍卫京师的奏请获得朱厚照通过后,户部迟迟不调拨钱粮,而户部的理由很简单,不能再无端增加朝廷开支。
你沈之厚不是有本事,想借换戍一事获得军权吗?
不给你钱粮,看这些兵马到京师后吃什么穿什么,有本事你来养活他们!
沈溪想要银子,只有去求皇帝,在朱厚照不管事的情况下,只能跟刘瑾申请。而刘瑾之前就已在克扣兵部配发的钱粮,根本不将朱厚照所定国策放在眼里。
“补齐十万兵马,意味着每年兵部开支至少要增加二十万两银子,这数字可不是哪一个人能满足的!”
“难道要我来养活京营上下这么多张嘴?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沈溪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行,他手头能调动的,也就惠娘刚从南方给他带回来的银子,这会儿宋小城帮不上忙,毕竟福建和湖广等地的商业拓展还在进行,短时间不可能抽调太多银子。
沈溪除了为宣大总督府虚报战功的事情劳心,还为接下来一段时间换戍京师的地方人马的钱粮用度感到担心,毕竟各地抽调来的卫所兵马已陆续抵达京师,将士们正张开嘴等着米粮下锅。
在这种情况下,沈溪只能去跟朱厚照反馈,他已做好准备,如果朱厚照不管,那他就从京营内部弊政入手,把京营财政大权彻底掌握到自己手中,不过这样会让他得罪众多权贵,尤其是那些世袭的公侯。
……
……
宣府副总兵王全见过刘瑾后,刘瑾算是得到宣大总督孙秀成的“承诺”。
王全于七月初四抵达京城,等了两日才去刘府见刘瑾,初七这天一大早刘瑾便赶到豹房觐见朱厚照。
豹房内,朱厚照看了一晚上南戏,随后又跟几个姿色出众的戏子胡天黑地,这会儿正困顿不堪,可没等他上榻休息,便见刘瑾已在卧房前等候。
“刘公公?这么早跑这儿来做什么?别打扰朕休息。”朱厚照态度不善,瞌睡来了他说话的语气很冲,瞪着刘瑾喝问。
刘瑾走到朱厚照跟前,笑着说道:“陛下,老奴派去宣府调查情况的人回来了。”
“哦?”
朱厚照提起兴趣,打量刘瑾问道,“结果如何?跟沈尚书所说的那样,有虚报战功的情况吗?”
刘瑾坚定地说道:“绝无此事,老奴派去的人甚至亲自点算过首级和俘虏的数量,跟宣大总督府奏禀的情况并无二致,因而可证明,兵部沈尚书实乃无中生有,造谣生事!”
朱厚照微微点头,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道:“倒也不能说沈尚书造谣。他本来就是出于谨慎才提出建议,认为若地方存在虚报军功的情况,会对朕的声望造成影响,而没说一定就会有类似现象发生……还有你,提前不去查明,居然需要沈尚书点醒,这是你的过失,好在这次没出事,下不为例知道吗?”
刘瑾就算知道朱厚照对沈溪非常信任,却没想到会信任到这等程度。
原本是很好的一次攻讦沈溪的机会,但因朱厚照的绝对信任,等于说这次的事情对沈溪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刘瑾酸溜溜地想:“姓沈的不但得到陛下的信任,在奏禀这件事上还显得小心谨慎,尽量把什么事都说得模棱两可……”
“哼,他想借着这件事坑咱家,却低估了咱家在边军中的影响力,现在三边和宣大之地已有咱家的人,姓沈的虽然当了一任三边总制,但想控制西北……哼哼,他还嫩了点儿。”
刘瑾道:“陛下,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应早些将庆典完成,不如定在七月十八,中元节后第三日,如何?”
朱厚照皱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刘瑾这才知道,原来小皇帝在豹房闭门不出,夜夜笙歌,连是什么日子都忘了。当下赶忙道:“今日乃七月初七,距离大典尚有十一日,足够宣府那边派将士回来。”
朱厚照“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什么,道:“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处置……哦对了,这件事原本就是由你统筹负责的,现在还是交给你办理,等七月十八那天,朕只需亲自去参加凯旋庆典便可。”
刘瑾笑道:“陛下放心,老奴定能将这次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朱厚照斜眼打量刘瑾:“你不安排得妥妥当当,有脸来见朕?这次朕对你算是委以重任,以后这种立功的机会多得是,如果做得好,朕以后还会再给你机会,若做得不好……哼哼,你知道朕会如何责罚你吧?”
刘瑾打个寒颤,连忙道:“陛下,老奴为了您,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朱厚照冷声道:“最好是这样,别老在朕面前说漂亮话,下次再出什么纰漏需要别人来提醒,决不轻饶。你应该去感激一下沈尚书,也是替朕去感谢沈尚书惦记着朕的事情,你啊你,还是要多跟沈尚书这样的能人学习啊。”
听到这话,刘瑾心中非常恼火,简直想杀掉沈溪泄愤。
但现在沈溪要圣宠有圣宠,要兵权有兵权,还有那么多文官站在他那边,让刘瑾感觉应对乏力。
刘瑾笑道:“陛下说得是,老奴这就前往兵部,好好感谢一下沈尚书对老奴的指点,将来在行军打仗的事情上,老奴也会多问问沈尚书的意见。”
朱厚照拍拍刘瑾的肩膀,多余的话没有,每一下都让刘瑾感觉无比沉重,让他几乎站不稳……一方面是因为皇帝的信任,更主要还是因为虚报战功作为皇室家奴刘瑾有些心虚。
刘瑾退出卧房,暗忖:“陛下让我去见一下姓沈的小子,我趁机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他究竟知道多少……这件事的确不宜拖得太长,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筑京观的事情完成,这样沈之厚还想阻拦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刘瑾收拾一下心情,准备去兵部衙门见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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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面有个错误,天子把中元节错打成中秋节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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