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入坤宁宫觐见张太后无功而返,心中憋了一肚子气,越发坚定了他要离开朝堂的想法。
谢迁对王鏊说明了自己的意向,他的意思是在自己致仕前,向朝廷推举几名入阁人选,看看谁比较合适,至于内阁首辅是谁,他已经不那么关心了,按照资历排列,成为下一任首辅之人自然是阉党中坚人物焦芳。
一旦焦芳当上首辅,那时刘瑾必然权倾朝野,无人能够制衡,可这会儿谢迁已经没心思再理会,在与刘瑾抗争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身心俱疲,希望自己告老还乡后不再被俗事滋扰,获得一种彻底的解脱,连沈溪回到京城如何立足、自处都不再想管了。
“……这次就算陛下不允,老夫也不想再理会朝堂之事,从今日开始我便跟朝政无缘了……”
谢迁回到家中,再次写了一份乞骸骨的奏本,写好后还没让人送去通政使司那边,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他惊呆了——
沈溪在京城的府宅出事了!不但有人上门闹事,还放了一把火,听说当初弘治皇帝御赐的沈府被烧了好几个院子。
听到这消息,谢迁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许久后他怒从心头起,对前来传信的仆人喝问:“顺天府的人怎么说?”
仆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回老爷的话,据说顺天府已派人捉拿案犯,但凶手来去匆匆,根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老爷,沈尚书这会儿尚未回京便出了这档子事,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事儿还用得着你来说!”
谢迁火冒三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刘瑾捣鬼,以这种下三滥的方式逼迫沈溪乖乖听话。
谢迁气得额头青筋暴露,大声道:“刘瑾这厮,老夫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居然变本加厉,趁着老夫孙女婿未回京,先下手为强向沈家家小发难……最好别有什么死伤,否则老夫不会放过这贼子!”
看了看还没送出去的奏本,谢迁在张太后那里积累的火气无从宣泄,加之心中已笃定这件事乃刘瑾所为,此时终于彻底爆发开来,一把将奏本撕成两半,然后掷于地上,再狠狠地踩上两脚,出门往刑部衙门去了。
谢迁铁了心要为沈溪找回公道,路上他坐在马车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联系,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沈之厚一直不肯回京,感情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他,躲在外面不敢回来……刘瑾一直在找机会,见之厚不肯回来引颈就戮,干脆对沈府妇孺下手,以此来达到其恐吓、逼人就范之目的……实在可气可恼!”
沈溪出事的话,谢迁虽然气愤,但尚能够忍受,但沈府被人放火则触及他的逆鳞,因为沈家府宅内有他疼爱的小孙女,有人杀沈溪,那遭殃的人是沈溪,不是他谢迁,但若有人要放火烧沈家人,那就是要害死他谢迁的血亲。
谢迁带着怒气坐车来到刑部衙门,下了马车后直闯入内。
刑部守大门的衙差认识谢迁,知道首辅大人来者不善,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
谢迁到了前院,刑部官员上前见礼问候,却见谢迁黑着脸喝道:“让开,叫屠勋出来见老夫!”
直呼刑部尚书名字,可见谢迁恼火至极,他喊了几声,马上有人前去传报,谢迁直接到正堂等候。
不多时,屠勋火急火燎出来了。
此时屠勋尚不知沈家被人纵火之事,心头带着几分不解,因为他看出谢迁似乎是前来兴师问罪,只能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少傅大人这是为何事而来?”
谢迁问道:“沈家被贼人袭扰之事,你可知晓?”
屠勋一时未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哪个沈家?”
谢迁怒道:“明知故问,兵部尚书沈溪的家,他人在居庸关,府上却被人放火,如今府内损失惨重,死伤情况尚且未明,你作为刑部魁首,这等大事居然不闻不问?”
屠勋不由皱眉,关于沈溪的事情,他许久都未过问,就算朝中对沈溪有诸多非议,作为朝廷主管刑名的官员,对此也是充耳不闻。
此时谢迁突然上门诘问,屠勋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道:“于乔,你急也没用,这样,我带人跟你去看看,若情况属实……”
屠勋比谢迁大三岁,早六年入仕,资历比起谢迁来不遑多让,所以直接用名号称呼,以显示亲近之意。
谢迁却不领情,打断屠勋的话:“什么情况属实?你的意思是老夫无中生有,到这里来空口说白话咯?”
屠勋无奈解释:“我可没这意思……来人,调拨人手,随谢阁老和本官一起前去沈宅。”
……
……
屠勋不明就里,只能是谢迁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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