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宽慰之色,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唉,我感觉心口喘不上气,怕是就要……!”
说到这里话头停住了,谢迁连忙出言宽慰:“陛下龙体必可痊愈,请多休息!”可他这话朱祐樘好像根本没听到,嘴里嘟囔两句,又问:“萧公公……萧公公可在?”
萧敬这会儿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过去跪在龙榻前,哽咽道:“陛下,老奴在!”
“唉!萧公公作何哭泣?人总有百年归老一日,朕今日大限将至,乃是命数使然,绝不怪责旁人,这几年朕沉疴在身,久病难医,太医们已经尽力了!”
朱祐樘心地善良,虽然病入膏肓,依然为太医留下后路,照理说皇帝重病不治,太医院的人都要受到惩罚。朱祐樘此时说不怪责,等于是赦免太医们的罪过,同时连神棍司马真人也一并赦免。
萧敬哭泣:“陛下,您不会有事,太医就在殿门外,还有司马真人,一定可以……”到后面,萧敬已是嚎啕大哭。
朱祐樘再叹:“太子本就聪慧,又能亲上城头与鞑靼作战,说明天性勇敢坚毅,只要善加教导,比朕更有人君之范。但他年方少艾,好逸乐享受,众卿家尽心辅佐,总能带他归于正道。”
“朕请诸位卿家看在君臣之义,好好引导太子做贤明之君,只要能守住大明江山,朕死也瞑目!”
“陛下!”
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是临终托孤了,包括萧敬在内,殿内所有人皆下跪。
站在寝殿门口听用的谷大用和司马真人看到这情形,只能跟着下跪,张皇后此时已哭成泪人儿,朱厚照则完全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殿内哭成一片。
朱祐樘眼里也有泪水,他轻声道:“诸位卿家,请起来吧,你们不必下跪,其实该是朕向你们行礼,请你们好好教导太子……哦对了,六部九卿和各寺司卿,以及翰苑、五军都督府的人到了吗?”
萧敬站起身,凑到朱祐樘耳边道:“陛下,老奴已派人去请了,尚未到达!”
朱祐樘一口气好像突然卸掉,声音变得有些软绵绵的:“朕……多半没精力见他们了,朕感觉很累,想好好睡一觉。刘……刘先生、萧公公,之后你们便将朕的意思,传达给诸位爱卿,一定要辅佐好皇儿!”
刘健起身,虽然满脸都是泪水,但为了安慰皇帝,故意放缓语气故作平静:“老臣谨遵御旨!”
朱祐樘交托完事情,神情彻底松弛下来,好像已了无遗憾,随即他把手伸出,招呼道:“皇后,你在哪儿!?”
张皇后啜泣着,伸出纤手迎上朱祐樘的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朱祐樘脸上带着一抹感动,那是患难夫妻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幸福,他的眼角忍不住滑下泪水,带着一抹遗憾:“皇……皇后,对……对不起,是朕负了你……要先走一步了……”
“皇上!”
张皇后初时还能忍耐,到此时终于忍不住大声恸哭起来。
朱祐樘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张皇后揽入怀中,任由妻子哭泣,在场大臣和太监见了,无不动容。
萧敬擦了擦似乎总也流不完的泪水,由于担心打扰朱祐樘和张皇后最后的温存,他摆摆手,示意三位阁老出去说话。
刘健看到这模样,也忍不住洒下热泪,他带着几分感慨,向李东阳和谢迁招了招手,然后率先出殿。
谢迁站在龙榻边,虽然也满脸是泪,但心中却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弘治皇帝和张皇后,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觉得殿门口的司马真人看起来有些碍眼,便瞪了那个神棍一下。
出来时,谢迁仍旧能清楚听到张皇后的哭声,此时外面的宫女和太监也都神色悲凉,不住地抹眼泪。
回到乾清宫正殿,在场之人心情沉重,皆沉默不言,无人评价皇帝临终托孤之事。
此时六部尚书,以及在京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往乾清宫赶来,礼部尚书张升和英国公张懋走在前面,二人进来后,大概从三位阁老脸色中察觉出端倪。
随后,吏部尚书马文升和兵部尚书刘大夏也到来,再后面是户部尚书韩文、刑部尚书闵圭、工部尚书曾鉴、左都御史戴珊。
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包括张氏兄弟在内,来得都比较晚,只能站在乾清宫外,至于剩下各部侍郎,京兆尹等人,则要立在勋贵之后,等候宫内的消息。
张懋进来后便问:“陛下病况如何?为何突然召集如此多大臣进宫?”
刘健脸色阴沉,站在那儿不言不语,萧敬泣道:“躬体有恙……”
皇帝生病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闻,现在谁都想得到一句“陛下临终”的解释,但谁都不想把这话说出口,即便之前说过相似之言的谢迁,这会儿也三缄其口,不对乾清宫寝殿内发生的事情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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