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间再度想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秉报大都督,事情不好了”
“又怎么了。。”
张邦昌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甚至都没有那个心情和精神,去训斥这些带来消息的近属;毕竟,这段时间内他听到的坏消息和噩耗,已经多的令人麻木了。
至少这些不断带来各方消息的属下,在为今一片大势不好之下,还算是依旧愿意继续坚守岗位的忠于职守之辈了。
“阵前有多人称,亲见秦(明)都管立于淮贼军前,正在四处招降纳叛呢”
“而重编的霹雳军自出援恒州之后,就再未有任何消息了”
张邦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是再没有多说什么了。他麾下倚为心腹和干城的“三彪四象”七位大将,又有号称十一鹰犬的骁勇将官为护翼;但如今死的死,被俘的俘,凋零的只剩下眼前寥寥数人了。
看起来,现在又要除名掉一位了。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了愤怒,而只剩下淡淡的遗憾和失落。早前自己就该在秦明自请只身赴敌阵诈降,以拖延时间的决然当中有所察觉端倪了把。
淮军方面果然不是那么好善于和轻信的,就算秦明依旧心怀旧主而不愿作为,对方只要把他往阵前一摆,一切就已经昭然分明而不可挽回了;而自己还是过于侥幸心思了,居然还想玩什么缓兵之计的权谋和诈术?。
“来人,”
仿佛过了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出声道,
“去把河东信使叫过来。。”
“报,井陉告急。。”
然而接下来一个消息,就让他不禁跳了起来。
“自西关城和北口、南口皆以陷敌。。”
“张副使率部已经退到了保坪寨,还请都督发兵增援和夺还。。”
什么,这个废物,他不由的眼前一黑,软软的跌坐在自己的坐榻上。
那井陉城那可是背负太行遥对河北平原,扼河东交通咽喉,号称太行孔径、五州州枢纽,兵家必争胜形之地的天下九塞之一,也是他最后的退路所在啊;
为此他特地交给他视若养子的侄儿——河北都团练使张舜水,又以身经百战的老将赵九龄为辅佐,带领一支专门挑选出来的精干部伍驻防期间,足足贮备了守御半年之资,以备河东方面不请自来捡便宜。
结果,就这么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淮军奇兵给轻易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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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井陉西口,又称土门关;因春秋时赵国就山势堆土成关,以塞太行山脉的褶皱孔道而得名。
插满箭雨的土墙和木质哨楼上,散兵陈宝善用力挥动铳托捣砸在一个露头的面孔上,只见血花绽放之间对方皮开肉绽的当面凹陷进去,失声坠地而亡。
而他甚至来不及装弹,铳刺也早以及弯折不堪使用,只能继续横铳前顶架住一名敌兵挥下的爬钩,奋力将他推送夯土的墙头,而像只断翅鹞子般的凄厉叫喊着翻落下去。
半响之后,望着随着炮声轰鸣而再度如潮退去的敌势,他只觉得身上的气力都已经被抽空了,喘气喘的肺叶子都吐出来了;手上也僵直的连微微变形的火铳都没法松开来,而只能就这么拄着家伙,直挺挺的一屁股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
令人意外的状况还是出现了,刚刚打下这处井陉城,击溃和驱散了本地的守兵,却又马上引得谷道对面待机日久的河东军来攻了。
然而他们这些散兵是轻装突袭,本身携带的子药并没有多少,多亏了携行而来却没有派上用场的四门山炮屡屡打乱对方的阵脚,只可惜数十发散弹也很快被打的所剩无几了。
结果,他们不得不释放出关押的一些本地俘虏来协助守卫。
所幸在子药逐渐拮据起来之后,本地产的煤石烧红之后抛投出去,无论是纵火还是击敌,也是一种相当犀利的守城手段。再配合他们数量有限的火器弹药,硬是在城墙下杀得来攻的河东兵,尸积如山而血流成河。
也好在对方空有数量之众,却是难以在相对狭促的天然险胜——井陉西口前施展开来,口内的山峡孔道最窄处,两边石壁峭狭,车不能方轨,骑不能并行,可谓是险厌难行;
因此在短期之内,河东军亦无法将大排和长梯之外的攻坚器械运上来,所以只能仗着兵势之众而一点点的推进和啃咬下来,乃至至今尚无多少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