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消失不见。
许州。日上三竿。
许州城不过是一座小城,城池破败。在史朝英这数千残兵败退下来之前,城中百姓就拖家带口逃离南下。所以,这座城池从里到外,从商贾百姓到守城的史朝英麾下军卒,都无精打采,透着凄凉荒废的气息。
史朝英绝望之极已经怀了死志。对于城中情况,甚至对于许州的防务,她都懒得再管,一连两日,都窝在寓所闷坐不语。
几天前,逃兵渐渐开始出现。一开始是三五成行,尔后就是数十人数百人的成建制逃离许州。史朝英心知肚明,却是视若不见。这些军卒,跟着自己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让人家自寻一条活路。
到现在为止,城中剩下的兵马仍然愿意与史朝英共同进退的,无非就是她在冀州招募的女兵营五百人了。这两年,她与女兵营同吃同住同训练,情同姐妹,患难时刻,也只有这批女兵能陪着她了。
女兵营副将革木花神色复杂轻轻走进来,躬身道:“将军,有人求见!”
史朝英摇摇头:“不见,让他去吧。”
革木花见史朝英连什么人都不问,不由苦笑起来:“将军,此人自称穆长风,来自江南,说是求见将军有要事!”
史朝英大吃一惊:“穆长风?”
她霍然起身,迎了出去,在府门口处,白衣纷飞的穆长风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此时此刻,她眼圈一阵红润,险些掉下泪来。
穆长风大步走过来,抱拳道:“初尘姑娘,别来无恙乎?”
史朝英定了定神,叹息道:“穆大哥,你怎么来了?”
穆长风笑笑:“初尘姑娘,某受兄弟委托,前来许州也你相见……”
史朝英脸色白,扭过脸去,轻轻道:“他……他还安好吗?”
穆长风轻叹一声:“初尘姑娘,当日一别,我家兄弟其实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于你。此番听闻你被史朝义追杀,我家兄弟这才调动江南山南兵马北上救援。初尘姑娘,不是某家说你,这史家残暴虐民,为祸中原,迟早败亡,如今你不如……”
“穆大哥,我是史家之人,你认为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史朝英的声音哽咽起来。见到熟悉的穆长风,她像是又与孔晟相遇一般。
“初尘姑娘,为何不能回头?我家兄弟说了,你的退路他来安排,只要你不再与史家之人同流合污,今后这个世间便不再有史朝英,而只有红衣聂初尘!”穆长风压低声音道:“尽早回头,悬崖勒马犹未晚也!”
史朝英呆了呆:“他……他还愿意……”
穆长风轻笑一声:“初尘姑娘,我家兄弟的为人,你比谁都清楚,他重情重义,他说了,只要你肯回到他身边,他会一如既往真诚相待。”
史朝英泪流满面。她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晃荡起来,革木花赶紧一把搀扶住她,深深扫了穆长风一眼。作为史朝英的心腹,她不知道穆长风,却听闻过史朝英与江宁郡王孔晟之间的情缘纠葛。
在革木花看来,孔晟肯主动派人前来,愿意再次接纳史朝英,为她安排后路,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史朝英已经走投无路,但若有孔晟为后盾,日后更名为聂初尘,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会化为乌有。
“将军,不如带我等姐妹投往孔郡王营中效力。将军弃了史朝英这个名字,从此与史家划清界限,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将军,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姐妹想一想,我们五百姐妹如今流落许州,无处可以栖身……”革木花小声劝道。
史朝英百感交集各种懊悔各种往事各种矛盾纷至沓来,她有心答应却又无法解开心中的疙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孔晟究竟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生了这么多事,物是人非事事休,她毕竟不再是过去的红衣聂初尘了,而孔晟也不再是过去的长安候或者河南平叛的孔大将军,而是大唐一品郡王,总领山南江南两道军政大权,权势显赫。
穆长风心内暗笑,知道聂初尘不过是一时间抹不开面子。既然她心里还有孔晟,既然孔晟还愿意接纳于她,在穆长风看来,这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以孔晟的手段和权势,为聂初尘改头换面安排退路,彻底与史家划清界限,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聂初尘愿不愿意与史家真正划清界限。
实际上,聂初尘如今的处境穆长风在抵达许州时就弄了一个清清楚楚。她麾下的叛军早已弃之而逃,目前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心腹的女兵营,连许州城的城门都无人看守,任由他大摇大摆的进城来。
穆长风向革木花投过会心的一笑,示意她再劝劝聂初尘。而他自己则飘然而去,不过却没有离开许州,而是住进了许州一家冷冷清清的小客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