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后悔,但一定感慨失落。
许远又跟孔晟闲扯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去。孔晟望着他缓步而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清亮的笑容,但旋即他脸上的笑容一敛,握起方天画戟慢慢向自己的府邸行去。
街道拐角处,方才袁升、黄坤等四五个青年武将脸色阴沉地凑在一起,袁升更是用阴狠的目光紧盯着孔晟的背影,咬牙低声道:“今日之羞辱,来日加倍奉还!哥几个,走,我们去看看张兄!”
几个人改道去了张魁的宅院。
聂初尘那一箭太狠了,洞穿了张魁的右胸,失血过多,至今还卧床昏迷不醒。若不是军医救治及时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兼之聂初尘手下留情避开了致命要害,他一个月都休想从床榻上爬起来。
与张魁相比,李丁的伤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腿部受伤,短时间内也上不得战马、临不了战阵了。
孔晟返回自己的住宅,雷万春已经带人撤离。但李彪李虎以及乌显乌解等人犹自率数十陌刀军一脸戒备地守卫在门口,预防不测。
见孔晟扛着方天画戟平安回来,乌显乌解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彪李虎二人走下台阶向孔晟抱拳施礼道:“孔县令,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按捺不住,冲进太守府衙门去向张巡要人了!”
孔晟微微一笑,向两人又向众陌刀军汉团团抱拳道:“两位校尉,辛苦劳动诸位兄弟了!”
门口守卫着的数十陌刀军一起恭声道:“吾等不敢当!”
穆长风和聂初尘走出大门,望向了孔晟。两人其实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若是孔晟再不回来,他们就会率李彪李虎这百余人冲进太守府衙门,救下孔晟,然后夺开城门,离开睢阳。
听说孔晟要让自己离开睢阳,聂初尘反应激烈。无论孔晟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都不肯离开。说来也是,她放弃车门山寨追随孔晟到睢阳,无非是认定孔晟是自己婚姻的着落生活的归宿,如今两人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感情还没培养起来,她怎么肯半途而废?
况且,聂初尘性格刚烈,在她眼里,张魁李丁二人死有余辜毫不足惜,要让她为了这两人“被逐出睢阳”,于心不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师姐对小弟情深意重,孔晟感念在心。但睢阳的局势,师姐也看在眼里,叛贼大军压境,厮守睢阳迟早就是死路一条,因此,孔晟其实早有打算。”孔晟压低声音道:“请师姐放心,至多三个月,孔晟也会离开睢阳,那时,便是你我重聚之日。”
聂初尘冷笑一声,紧盯着孔晟:“你莫要哄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小弟绝无哄骗师姐的意思。师姐你来看!”孔晟突然扬手抓住了聂初尘的手。
聂初尘的手冰凉而又滑润,手感极好,孔晟抓得自然,形态极亲密,聂初尘一怔,旋即涨红了脸,但却没有反抗,任由孔晟抓着,将她带到了地图跟前。
孔晟探手指着地图上睢阳的位置道:“师姐,用不了多久,叛军就会从济阴郡、亳州和关洛三路合围进攻睢阳,整个河南道只剩下睢阳这一座府城,被叛军三路围住,城破失陷是迟早的事。”
聂初尘虽然不是读书人,但跟随范云聪师学渊源,对兵法韬略略有涉猎,孔晟此言她深以为然,但嘴上却撇了撇嘴道:“你既然知道,还跑到睢阳来送死?”
孔晟轻叹一声:“师姐,我也是迫于无奈。朝廷昭命,我若是抗拒不从,将来……这一生或许就废了。我不愿意隐姓埋名虚度光阴,所以……算了,不谈这些了。”
聂初尘扯了扯自己的手,从孔晟的握中抽出来,又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留在彭城,彭城拥兵十万,安禄山的叛军不敢进攻江北。”
孔晟摇摇头:“为朝廷效力与为虢王效命,完全是两码事。我不愿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与其苟活,不如冒险搏一把。所以,我还是选择来了睢阳。”
聂初尘轻哦了一声,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向了孔晟那英挺坚毅的面孔,眸光中的光彩越来越浓烈。
她之所以看中孔晟,不是因为孔晟天生神力和小白脸本钱的面孔,打动她内心深处的是孔晟与众不同的风骨与卓尔不群的傲气,以及潜藏的宏图大略。
她虽然才二十年华,但跟随范云聪混迹江湖,也算是阅人多矣。她能感觉的出,孔晟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否则,她又不是花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倒贴上门。
孔晟没有再废话,径自又道:“根据我的判断,半年之内,睢阳能坚守不破,可河南道尽入贼兵之手,睢阳守住的意义其实也不大了……师姐,可知道这个地方?”
孔晟指向了地图上一个距离睢阳不远的位置。(未完待续。)